塞缪尔没有再装傻或是挣扎。一切尘埃落定后,紧张慌乱的情绪反而如潮水般褪去,一颗心是少有的轻松和安定。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次接收他消息的据点,怕是已经暴露了。
他得想想办法,通知那里的战友们尽快撤离。
心思千回百转,他的面色却一如既往地镇定。
“那么,您是准备秘密处决了我,还是把我交给军方呢?”
塞缪尔知道,现在事情已经败露,秘密处决或交给军方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他不会给军方那些人折磨自己或者从自己口中套取情报的机会,他会在他们到来之前自我了结。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内竟有隐隐的期盼,希望唐沅能选择前者。
唐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看着眼前少年俊朗无畏的面容,语带赞叹地说道:“你才十五岁,已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军方探听到情报了,你很优秀,这样很好。”
塞缪尔愕然地睁大眼。
完全没想到唐沅会在这种时候夸奖他,他有些发懵。
“斯蒂金和西尔维娅也是很优秀的人。他们是很多人的英雄。”唐沅又道。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深远,语气怀念。
从一个本该是敌人的帝星贵族口中陡然听到对自己父母的赞美,塞缪尔有一瞬间的愣怔。他喉头滚了滚,几度开口却没能出声。
“您……”
唐沅有些俏皮地歪了歪头:“怎
么,你以为我今天是来对你宣判死刑的吗?”
难道不是吗?任何一个正常的帝星贵族,在知晓他的身份后该做的事,都是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或者交给军方乱棍打死。
可眼下唐沅的态度实在让他捉摸不清。她似乎并不想处决他,可是那怎么可能?她既然知道自己是斯蒂金和西尔维娅的孩子,就也应该清楚,他就是一条狼崽子,如果放任他长大,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帝国撕扯啃噬得片甲不留!
唐沅看他仍旧呆呆愣愣如置梦中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原世界线里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主大人在十几岁时原来这么可爱。
“你别误会。这些天你做的那些事,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帝星上都只会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费尽心思想传出去的那些消息,此刻应该也已经到了普克星系。”
塞缪尔从愣怔中回神,闻言震惊地睁大了眼,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短时间内不要再轻举妄动。联盟埋伏在帝星的暗线并不安全,这次你的消息能被我截到,下次也有可能被别人截到。”
唐沅顿了顿,望着塞缪尔的面容继续道:“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来找我,我会为你提供一定帮助。”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也不再管塞缪尔此刻如何震惊,转身拖拽着长裙向门外走去。塞缪尔似乎还在消化刚才她说的话,一时间竟忘了阻
止她离开。
直到唐沅即将跨出大门,才听见背后传来一个迟疑困惑的声音。
“伯爵大人,我想知道……为什么?”
唐沅微微侧过头,头顶暖黄的灯光洒下,柔和了她艳丽到张扬的五官,连带着她浅茶色的眼眸里也映射出温暖的光。
她双眸定定地看着他,樱唇轻启,声音轻柔,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坚定有力。
“塞缪尔,你的父母曾经是很多的人的希望,你以后也会是很多人的希望。
“我只是,不愿意抹杀掉这一点希望。”
每个人都有好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统治者即使无法做到对众生一视同仁,也不该连他们基本的生存权利也一并剥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在黑暗里挣扎。他们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每一次闭眼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睁开。可就算是这样,就算绝望再深重,黑夜再浓稠,他们也从未丢失过希望。
希望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缥缈又微茫,却总能在黑暗里生根发芽,变成花,变成光,变成一切美好的东西,吸引千千万万的人执刀向前,大踏步向它奔去。
我不愿抹杀掉这份希望。
——这是唐沅想对塞缪尔说的。
塞缪尔也领会了她的意思,他愣怔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唐沅的背影,长久默然。
全帝星贵族圈都发现,赫莎伯爵身边那个小白脸,最近风头更盛了。
之前赫莎伯爵还只是在私人聚会时带他,可据最
近帝星吃瓜群众们的观察,伯爵大人对这个小白脸的宠爱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基本上凡出府必带他,贵族之间的宴会就不提了,前几天居然还把他带到了国宴上去!宴会间隙,一向被誉为“冰山美人”的赫莎伯爵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却独独对那个小白脸笑得十分温柔,甚至把他介绍给素日交好的贵族。
不禁让帝星那些明着暗着喜欢赫莎伯爵的男贵族们对塞缪尔恨得牙痒痒。
不过塞缪尔那张脸长得确实是好看,尚显稚嫩的少年站在冷艳的赫莎伯爵身边,乖巧忠诚的样子完完全全是一头护主的狼崽子,光是瞧着就让人心底塌了一块。
贵妇小姐们对这类小狼狗从来就没有抵抗力,还有几位跟原主交好的小姐询问唐沅能否将塞缪尔送给她们。唐沅宣告了几次主权后这样的询问也没有了,毕竟从唐沅表现出来的占有欲来看,是真真正正地把这个小白脸放到了心里。
于是帝星贵族圈都默认了,赫莎伯爵这是在玩养成游戏。别看塞缪尔现在还是个小白脸,凭着伯爵的宠爱,以后要转正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