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列,火龙,血肉横飞,飓风霹雳,万钧雷霆。
他心底的振奋是无声的,重锤出击,要让一种“畏惧”“恐怖”植入侵略者和汉奸的神经,永世惊魂。
这才是他要做的!
“师哥!”门被打开,汪曼春满脸是泪地出现在门口。明楼的一个秘书张口结舌地想解释,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明楼挥手,示意秘书关上门。
汪曼春扑进了他的怀抱。
“师哥。”她看见明楼一脸倦容,憔悴不堪,心痛难忍,泪水
像是决堤的口子横冲下来。泪水漫了明楼的前胸,从衣领到肩袖,无一不被她的泪水给“洗劫”一场。
明楼沉默着,注视着汪曼春的刘海和泪眼,他抚摸着她的刘海,说:“你知道今夜意味着什么吗,曼春?”
汪曼春哭泣。
“意味着,暗杀活动从秘密到公开,从半遮半掩到明目张胆。不再是秘密战线上的暗战,而是主战派向主和派的公然挑战。不惜滥杀无辜,实施暴力手段。其实,说穿了,杀戮是战时的常态,和平宁静才是意外!”他慢慢推开汪曼春。
“我们的战线连亘五千里……千古未有之惨绝人寰。”他举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精美的咖啡杯,往青砖地上狠狠砸去。砰的一声,杯子被摔得粉碎。
门外,数名警卫奔来。
“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明楼扯着嗓子吼叫,带着从未有过的暴躁和震怒。
警卫们灰溜溜地出去,再次关紧门。
“师哥,你别这样,”汪曼春说,“我明白,你的心里很苦,可是,你已经尽了极大的努力,抗日分子猖獗,非你一人之力可挽狂澜。曼春虽是小女子,既上了汪先生的船,断没有中途转帆的道理。曼春当竭尽全力,为汪主席铲除后患,也为师哥铲尽绊脚石。”
明楼听她话音,分明有了什么具体打算。他心底一下千回百转地打了一个个问号,问还是不问?打探明晰还是袖手旁观?
不宜主动,宜
观望。
“曼春,”他温情脉脉地将汪曼春的身子扳正,“其实,我真舍不得你出来做事。这几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你让我既感佩又心疼。”
汪曼春受不住他的眼神,心都被他捣碎了。
“师哥,只要你开口,曼春什么都肯为你做。”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明楼微微叹了一口气,目视窗外淋漓大雨。
“师哥,我能替你做很多事,”汪曼春急于表白,“师哥,我们情报组侦听科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我们已经成功地监听、截获、勘测到了电台方位。如果,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急着赶过来看你,说不定,一条大鱼就落网了。”
明楼的手指尖轻微颤动。
“师哥,找到了秘密电台,不论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都为我们破获反政府组织打开一个缺口。”
“曼春,”明楼昂起头,说,“你真是女中豪杰!有了你的辅助,我相信,我明楼无事不可成。挫折是短暂的,而利益是长远的。”
“师哥。”汪曼春终于看到明楼脸上的一缕微笑,尽管这微笑带着几许神秘,几许朦胧,但对于汪曼春来说,她是踏实的,满足的。这一缕难得的微笑仅仅属于她自己。
汪曼春又情不自禁地扎到明楼怀里,不过,这一次,明楼皱着眉,冷哼了一声,他端住了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汪曼春很吃惊,“你受伤了吗?”她要撸
开明楼的袖子看,明楼故意让她看到一股淡淡的已经瘀青的紫红伤痕,就不让她继续往下看了。因为明楼知道,汪曼春是吃哪一碗饭的,点到为止即可。
“看什么看。”明楼笑着护着手臂。
“你让我看看。”汪曼春不依。
“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小伤,你再看,再看,小心我看回来。”明楼笑着扣紧袖扣。
“那个老处女分明就是心理变态。”
“曼春!”
“难道不是吗?她自己没有男人要,就不准自己的兄弟娶老婆,逼着你和我分开……她只要一看见我们在一起,她心里就不舒服,她不是变态是什么?”汪曼春委屈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你明明是她的亲兄弟,倒像大街上捡来的似的。明台分明是大街上捡的,却心疼得像块宝。”
“还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汪曼春抚着自己的心口,说,“因为我是汪家的人,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好像做贼似的恋爱。后来,她知道了。表面上不动声色,我以为她对家族间的往事已释怀,而包容我。她把你从大学里叫回去,我都说,不要回去,中国这么大,哪里没有我们容身之处?你偏偏要回去,你总是不肯信我。结果怎样?你被她打了个半死。还记得我在你家楼下哭了整整一夜,我才十六岁,也是这样的大雨天,我浑身湿透了,嗓子哭哑了,她都没有动过恻隐之心。”
“我在你家
门外等了你一宿,终于等到她出来了。她坐在汽车里,正眼都不瞧我。她告诉我,你过几天就出国了,叫我不要再纠缠你。她从车窗里扔出我买给你的衣服,衣服都撕裂了,袖口上还浸着血,”汪曼春情绪激动地哭起来,“她警告我,你所受的伤害全都拜我所赐。我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仇人的劣种,一个下贱的女孩子。”
明楼的眼睛模糊起来,窗外的大雨让他回想到从前,如果,当年自己真的选择了放弃一切,跟眼前这个女人私奔了,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关键是自己当年的确没有背叛家庭的勇气,被明镜送出国去,永远和眼前这个女人失之交臂了。
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汪曼春的不幸呢?
明楼无法作答。
“从前是这样,现在她还是这样,”汪曼春说,“难道她的心就不是肉长的?”
明楼没有制止汪曼春的恶语攻击,在他看来,在适当的场合听凭汪曼春的发泄是一种极为有效的缓解汪曼春胸中恶气的方法。
唯如此兼顾,方可两得。
明楼掏出手帕来替汪曼春揩了揩泪痕。不知为什么,从前他看见汪曼春的泪,他会揪着心地难过,现在他看见汪曼春的泪,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现在只剩下机械的动作。
因为他的脑海里,不再有“爱她”或“不爱她”的挣扎,反而被“可用”或“可弃”取而代之了。
这才是自己与汪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