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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他连酒壶都没碰过!”

“不可能,他怎么会喝酒?!”

一见多识广的狱卒抚了抚短须,总结陈词:“我倒觉得有可能,你看咱们寺卿的样貌,哪家夫人小姐看了不喜欢,再说他的头脑,哪家老爷公子看了不称赞。可他如今都二十九了,大理寺后院的门槛都被媒人踏平了几回,还是没有成婚。这要是寻常人家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依我看,楚寺卿很可能就是‘那边’的人!”

“我是哪边的人?”!!!

让人把大门的箭拔干净以后,楚荆一路进来,恰好听见最后一句,问道。

“没有没有!大伙闲聊呢!”范山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楚荆不疑有他,问:“陆随是于子和放的?”

“张尚书说是您带话来让他放的人,”范山顿了顿,“他又骗人了?”

楚荆倒了杯热茶暖手,“无事,他做得对。”

“子和去哪了?”

范山把整理好的卷宗给他,回答:“他去调查京城的药铺,这是目前所整理的线索。”

韩琰身体一直很好,查过了他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知韩琰有服用过川乌。

不是误服,就只可能是投毒了。

雀居楼已被暂时查封,店家仔细盘点过,果然少一只酒杯。

雀居楼常年人多杂乱,那天又恰好是贺应淮宴宾,凶手是否曾经调换过韩琰的酒杯,早就逃离现场,甚至离开了京城也不可知,案子暂时只能从宴会的主人贺应淮身上入手。

贺应淮,上清人士,是与韩焱同年的进士第二,家族世代务农,自小家境贫寒,双亲于五年前去世,如今暂住翰林学府。

楚荆点起蜡烛一字一句仔细看,家世清白,是因科举第一次来到京城,没发现他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为人方面如何?”

范山对审问过程都做了记录,说:“也许是因为出身贫寒,贺应淮登第后尤其喜好结交权贵,特别是韩琰。他们这些读书人自诩清高,都称贺应淮为人谄媚,自从韩琰成了状元,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贺应淮像是韩琰的跟屁虫,人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除了韩琰,贺应淮似乎不大受其他人欢迎。”

“不受欢迎?”楚荆喝了口茶,身子渐渐有点暖和了,“那他为何要在此时设宴,而且来的人也不少。”

楚荆可亲眼看见了不少同僚,就连陆随也名曰凑巧出现在雀居楼。

“那些人虽然私底下对贺应淮的人品颇为不满,但他毕竟是榜眼,未来的朝廷命官,又出了名的与韩琰关系亲近。日后若想要在这京城仕途更顺畅些,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楚荆点点头,说的倒是有理。

“可这设宴的时间有些怪异。”

范山提笔记下:“怎么个怪异法?”

楚荆说:“四月殿试,五月传胪放榜,琼林宴已过了六月余,贺应淮怎么在此时突然设宴?”

范山也问过这个问题,说:“贺应淮在一个月前告假,说回乡祭奠父母,此宴是特意送行的。”

来来回回忙碌了一天,案情仍是毫无头绪,收效甚微。

楚荆洗完澡,穿好衣服后才后知后觉有什么不对劲。他没有购置私宅,平日都住在大理寺后院的官舍,也没有仆人,换洗衣物都是自己动手,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勉强过得去。

干净衣物上摆着一些平常习惯揣在身上的小玩意,楚荆收拾着才发现少了一样。

他办案时过目不忘,平日里却有些丢三落四的小毛病,不是丢了银票就是找不到发冠,还有一回起床发现鞋少了半只,可这贴身藏了十年的银戒指,是从来没有弄丢过,甚至精心保存保存得连一丝污渍锈迹都没有。

楚荆找了一圈,也不管哪只是左哪只是右,匆忙套上鞋就奔向牢房。

值夜的狱卒听到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楚荆一头扎进干草堆里翻找东西。

铺得好好的稻草被翻弄得乱七八糟,枯草沾得楚荆满身都是。

“寺卿,您在找什么?”

楚荆手上动作不停,问,“你有没有看到一枚银戒,就在草堆里?”

狱卒从没见过楚荆这般急切的样子,说:“陆将军出狱后,属下已经清理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怎么会没有?”楚荆喃喃自语,“陆随……”

狱卒正要帮他再找一次,楚荆拍拍身上沾着的枯草夺门而出。

“您去哪儿啊?”

楚荆一心想着弄丢的银戒,空荡荡的监狱里只有小狱卒的回音。

深夜又下起鹅毛大雪,暖炉里的炭火将要燃尽,陆随站在烛台前,借着烛光端详两枚戒指。

银戒做工粗糙拙劣,上面刻着成对的简陋花纹,表面也不够平整光滑,实在谈不上精美。

可这是陆随亲手做的。

他十八岁那年立了军功,获了奖赏,营地条件艰苦,没有商人来此地买卖,他便把赏赐的银杯熔了,自己上手花了两天时间打了两枚戒指。

其中一枚圈口偏大,戎马十年,陆随双手粗糙,指节凸起,满是老茧,这戒指他早已经戴不上了,但还是习惯带在身上。

他想不通为什么楚荆也要把银戒藏在身上,此人诡计多端,最擅长骗人感情,难不成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比起这个,陆随更头疼该如何处置这枚戒指。

难不成真跟他说:“我以为这是我的那枚,就顺手捡走了。”

这不就等同于承认这么多年自己对他念念不忘,一直把定情信物藏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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