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李锦书已经完全相信,这个桓寒是父君和姑姑派到长安的控鹤人。
不但是控鹤人,必然还是心腹。
否则,此人绝不会知道这么多机密。
李桓说道:“倒也不需二娘子做什么,只要二娘子进长安之后,表面上承认李女史就是你的四妹即可。二娘子承认,我们也好继续执行任务。”
李锦绣忽然柳眉一蹙,“这件事,父君为何不交给俺做,非要找人冒充俺妹?”
李桓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的张张嘴,随即苦笑道:“二娘子聪慧过人,其中缘由,必然一想便知。”
李锦书想了想,立刻“明白”了。
陕西五路对大金很重要。李氏的主要政敌,也多在关中为主的陕西五路。
同时,朝廷之外最强大、最复杂、变数最多的地方,也是陕西五路。
如果用自己在长安执行这个任务,或者用李氏嫡系任何一人执行任务,时间稍长,难保不会在长安中对方的圈套,被阴谋设计,陷害,暗算。
若是如此,那就是授人以柄,陷自身于被动。轻则给李氏抹黑,让李氏丢脸,重则成为攻击李氏的借口。
根本不能犯错,可也很难不犯错。
就算姑姑和父君舍得用自家人,也不愿冒这个风险。
可是用冒牌货就不同了。
不出事自然万事大吉、皆大欢喜。一旦出了事,父君和姑姑完全可以推诿的一干二净,直接牺牲掉这冒充元妃侄女的女子,就说她是冒充元妃侄女的骗子。
到时,谁也没话说。就算是圣上,也很容易和稀泥。
毕竟,人家是冒充李氏的骗子,哪怕惹出天大的乱子,那也不关李氏的事啊。
李锦书想通这一点,心中不禁有点惭愧。
对桓寒和李女史心生惭愧。
他们对李氏忠心耿耿,为李氏执行任务,却是一旦出事就李代桃僵的棋子和弃子。
是他们,代替自己进入长安的旋涡之中,面临接下来的各种算计。
她也明白,为何桓寒和李女史难以启齿了。
其中理由,只能她自己想出来,他们却是不能说出口。
正在李锦书思索间,忽然官道北边的山坡上,传来一阵苍劲悲怆的秦腔声音:
“叹寡人不能保她命一条,二皇儿年幼正待管教…寡人父子好比那笼中之鸟,纵有双翅也难逃…”
声音悠远悲凉,一唱三叹,荡气回肠,令人有怆然泪下之感。
李桓听出,这是一阙《白逼宫》,唱的是汉献帝,是十分古老的秦腔唱词。
“这就是秦腔?”李锦书静听一会儿,不禁神色沉郁,“果然是关西好腔调,关东不及啊。”
李桓点头,“的确是好腔调,卑职也是第一次听。”
“桓寒,李四娘,辛苦你们了。”李锦书忽然主动行了个礼,“你们在长安多保重,俺只能祝你们一切顺利,安然回京。”
李桓和云裳都看出,李锦书虽然不好糊弄,却是个厚道人。
“二娘子放心。”李桓肃然说道,“等到摸清关中各方的态度,我等就回京覆命了。最多两个月,我等就能东归。”
李锦书点点头,“其中厉害,你们比我更清楚。蒲察氏和纥石烈氏等关中权贵,向来居心叵测,很多官员也是态度暧昧。”
“你们在长安,少不了各种应酬,也就少不了明枪暗箭,阴谋诡计。千万不能犯错,不然俺也帮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