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看看神君。神君按住眉心不想说话。
浮岚:“哦,我不认识国师。”她走了,裙摆又被拽住。
“云夫人。”阿沅说,“你是宫里除了皞叔公外唯一愿意给阿旸出头的人。刚刚碰坏了你的花,对不起。”
浮岚说没关系。阿沅扑了上去。她傻在那,偏了偏头。
“云夫人,你真好看。你的裙子也好香。栀子花都是你种的吗?阿沅好喜欢,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阿旸吸吸鼻子,弱弱道:“谢谢云夫人。”
浮岚被拽着又抱着,一步也动不得。然后喃喃道,哦,不客气。
两个孩子继续跟着她回倚云阁。安静只有花草和狐狸的宫殿开始渗入第一缕鲜活的人气。
浮岚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全然没有吓退活泼的奶娃娃。阿沅扯着她的裙角,把野花攥在手掌里给她带来。又和阿旸一个赛一个甜地唤云夫人。最后同新雉也混熟了,经常趁浮岚还没睡醒时偷偷溜进屋里,用狗尾巴草挠浮岚的痒。
被现了,就咯咯地笑。跳到浮岚膝头。像只狡猾又顽劣的小狐狸。
与此同时,皞帝开始留宿了。只是留宿。把折子搬过来批,让她自己躺自己的,不用管他。
他对浮岚说:“听说你和阿沅阿旸两个孩子玩得很好。”
浮岚向里翻了个身,恭敬道:“是世子和小姐不嫌弃臣妾无趣。”
皞帝说,只有你,还有你手下的新雉不嫌弃阿旸。为什么?你不知道天煞孤星的传说吗?
若按夜昙来想,天煞孤星倒在其次,狐族对天象没什么念想。她能放下对谨王的隔阂倒是该诧异。
夜昙伸手又要讨神君的听心法器。神君不理她。夜昙瞪了他一眼,骂了句老古板。
浮岚不答他,装着睡着了。
皞帝等了会儿没等到答案,也就继续批折子。这一晚这样过去。曾经洞房没燃尽的红烛见了底。皞帝在破晓前离开,给浮岚掖了掖被角。
隐身的神君偏过头,看见早也睡着的夜昙挨着他肩头,边睡边说梦话。喊着,“有琴,有琴。”
他给她擦了擦口水。天就真的亮了。
阿沅捡了只风筝闹着要和浮岚去放。浮岚无奈地被两个孩子拖到宫中最空旷之处,看着娃娃等风来。风一直没来,浮岚打了个呵欠。
“云夫人,你看!”
风筝真的飞起来了,那个活泼泼的孩子垂髫上下晃动着,粉衣裳沾了些灰尘,但童音脆响,让浮岚清醒。原来风筝是一种鸟,被人用线拽着,不是真的鸟。在奔向自由的空中有所牵绊。她仰起头向上看,神色和第一日进入皇城,看见那一场为人帝登基而放的烟花一样,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昙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夜昙在想自己和阿沅放的最后一次风筝。不是这只鸟。那是只鹰。眼下只是只雀。
雀飞不了太高,落在御花园高高的假山上面,卡住了。阿沅要爬上去拿,浮岚说,你下来。
“我没事的,云夫人!”
浮岚脱了那沉重的宫鞋。又说一遍。在下面帮我看着地方。
摆尾的红裙覆在假山上,浮岚舔舔嘴唇,像只狐狸一样向上爬。阿旸在捂眼睛,阿沅掰开他的手说他胆小鬼,然后高声喊:“云夫人,左边一点!再上面一些!唔,摸到尾巴了!”
浮岚终究做了太久的人,再加上沉重的宫裙和头饰,不再是狐狸。因此在抓到尾巴的那一刻,连着只雀儿一起摔了下来。
阿沅尖叫一声扑过去:“云夫人云夫人,没事吧!”
阿旸哭了:“血,好多血!”
夜昙:哪有好多,比她见到浮岚以前流的少太多。只是擦破了皮嘛…
她突然惊觉,她有多久没见到浮岚流血受伤了?
好久、好久了。
这禁闭而没有自由的宫廷,不知不觉竟然成了最安全之处。
浮岚摸了把腿上的血,说没事。她当真没有感觉,把风筝递过去说,以后换个地方飞。然后两个孩子惊恐地看着她的后面。皞帝正站在那。
“皞…皞叔公。”阿沅躲到了浮岚身后。
阿旸不敢躲,支吾着陛下。陛下冷着脸逼近,点点他的脑壳。
“我是谁?”
“陛下…叔公。”
皞帝说:“过几日,叔公帮你们置个没有假山的花园。”
他蹲下来,握住浮岚的脚腕。那肿了一块,破了些皮。
“为什么穿着宫裙还敢爬上爬下?”
浮岚没说话。
“脚扭了。”指尖刮了刮,皞帝腕子上的青筋一鼓,咯嘣一声,把扭的脚正回来。
两个孩子吓得都没敢看。
皞帝又看浮岚。浮岚一脸平静:“多谢陛下。”
“不疼吗,疼可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