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捕捉到這一瞬間,柳如棠眉心一跳。
嗯?他們是想到什麼,還是……
「這個,」將屋子裡掃視一圈,沈流霜盯著正堂角落的神像,「送子觀音?」
神像莊嚴,被清理得一塵不染,身前燃有三炷香,顯然剛剛供奉過。
方才被江白硯幾句話逼問,男人心有餘悸,擦了擦冷汗:「正是。」
柳如棠挑眉:「你們不是有孩子嗎?還整天……」
話到一半,她閉了嘴。
這家人雖有孩子,卻是個女兒。
送子觀音,他們是求兒子的。
白九娘子:「嘖。」
這回連捧哏都不想捧了。
「想再添個兒子,兒女雙全嘛。」
男人笑得諂媚:「我們對流翠也很好,她年紀到了,正在為她找個好夫家。流翠被養得極好,自小就跟我娘子學做飯和女紅,准能引不少郎君青睞——像我娘子,當年她把飯菜一碗一碗給我送來,我一眼就瞧上她了。」
聽他這樣說,仿佛對女兒唯一的盼望,就是她能嫁人似的。
柳如棠心中無名火起,奈何身為鎮厄司中人,沒法對平民百姓動手。
正想著如何回懟,耳邊傳來施黛的聲音。
「我明白。」
施黛語氣誠懇:「一碗碗給人盛飯,這種事我也做過,的確重要,馬虎不得。」
男人露出「看吧我都懂」的神情:「像我娘子對我那樣,也是給你中意的公子?」
施黛:「我娘告訴我,那叫給死人上供。」
男人臉綠了大半。
柳如棠一時沒忍住,嗤地笑出聲。
這天聊不下去,男人青著臉,一扭頭,看見身旁的閻清歡。
一行人中,屬他看上去矜貴非常,單論身上那件狐毛大氅,能賣出尋常人此生不敢想的驚天價格。
女子能進鎮厄司又如何?最富貴最顯眼的,不還是男人。
被施黛一句話懟得啞口無言,男人決定找回些面子:「這位公子,想來家財萬貫吧?實乃年輕有為,家門有幸。」
閻清歡:……
閻清歡心如明鏡,撓頭一笑:「是我爹娘中年有為。昨日我才將銀錢揮霍一空,向他們又討了點,不然要喝西北風。」
男人臉色又是一綠。
失策了。
這是個敗家子!
腦瓜子嗡嗡作響,男人略過年紀太小的施雲聲,瞟向剩下的江白硯。
一行人中,江白硯話雖不多,氣勢卻極盛,腰間一柄長劍尚未出鞘,便有凜冽劍意,清寒如雪。
想起不久前江白硯淡聲質問的語氣,男人仍是頭皮發麻。
毋庸置疑,這是個狠角色。
懷揣幾分忐忑,男人乾笑道:「這位大人氣度不凡,想必是領隊吧?」
江白硯抬眸看他——
不對。
江白硯似笑非笑掀起眼睫,並未瞧上男人一眼,而是靜靜望向施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