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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后门。
拂尘将邀过来的影子戏班子送了出去,因为千岁爷今日听得高兴,还给为年过花甲的手艺人多塞了几片金叶子。
本该是夜深人静之时,府上却五步一宫灯,宛如天明,因为宁轻鸿还未歇下,整个宁府就还在运做着。
他府上景致瞧着文雅,细看却处处奢靡,比皇宫还要金贵。
拂尘回去时,瞧见主子正站在湖边凉亭内,往池子里洒着鱼饵,炉上还温着清酒。
他上前,说着府上门房方才通传进的消息,“爷,今日有许多进京赶考的士人拿着帖子登门拜访,门房按吩咐,将这些人都赶走了。”
那些帖子是内卫府以千岁爷的名义呈到内阁大臣们手上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在朝堂上都站在宁轻鸿这边。
宁轻鸿道,“记下姓名,等过了殿试,再将留下来的人呈上来。”
拂尘应“是”。
这份帖子就像此时宁轻鸿抛的鱼饵,咬了钩,才有望上岸,谁有本事拿到这个敲门砖,日后在朝堂上才能被他看入眼。
拂尘瞧主子无所事事地抛着鱼饵,费尽心思道,“中元刚过不久,奴才听闻夜市可算又兴盛起来了,爷可要去走走?”他道,“护城河上的画舫又重新游起来了,也算热闹。”
病时跟病好的千岁爷就像两个极端,前者做什么都不起兴致,后者却像有永远都泄不完的精力。
宁府子时才熄灯,过夜半,天不亮又重新点灯,已然成了习惯。
偏偏这病作时也没个征兆,规律都不可寻,拂尘每日都提心吊胆地伺候着,最怕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
宁轻鸿,“是么?”他将鱼饵全部洒入池中,“那便去瞧瞧。”
拂尘便向后做了个手势。
府上的下人几乎都是从内卫府里培养出来的太监,个个谨言慎行,立即就有下人去备轿子。
宁轻鸿,“再让探子跟上。”
他还未处理今日的密报。
很快,宁轻鸿就上了去往护城河的轿子。
四个穿着短打,打扮成普通小厮的太监稳稳当当地抬了起来,拂尘走在左侧,探子跟在右侧,压低声音静静复述着今日内卫府在京中监察到的事。
宫内宫外,事无巨细。
轿子的帘子静静随着夜风晃动,始终未曾被人掀开,宁轻鸿阖着眸听着,从头至尾都没出过声,只有他手中摩挲着手把件的细微声动。
他戴了玉扳指,手中是两个象牙雕制而成的文玩核桃,摩挲间,象牙跟玉磕碰上,响声也愈明显。
一下又一下,让人无端提起一颗心。
等落了轿子,暗卫才止住声,他们一行人极为低调,静静上了画舫,却是被画舫主人亲自奉承着迎上去的。
宁轻鸿所在的雅间包括隔壁两厢都被清了人,靠窗下是灯火连成一片的甲板,因为离得远,鼓点声并不明显。
案桌上摆着画舫新出的样式点心,并不会醉人的清酒,香炉白雾如云飘起,还有一杆填好了烟丝,如玉般的长烟斗。
墨绿色的管身细长,一头是嵌了墨银的精巧小斗,纹着花鸟鱼虫,一头是缠丝白玛瑙作的噙口。
身后探子进了门,就在说着未说完的话,
宁轻鸿正将那两颗象牙核桃放在桌上。
开口便是宫中养心殿的事,“千岁爷走后,陛下就未曾出过殿门,戌时便熄了灯。”他顿了顿,“只不过今日倒未曾问起主子的去向。”
宁轻鸿准备携起那杆烟管的手一顿,他长身玉立,淡淡笑着,“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