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倩低头浅笑,“我希望是个男孩,像你的男孩。”
贺凌回到衡水是一周后,比原计划多待了两天。
他回来的那天贺明楼和江越去机场接他。
贺凌一走出来手里的行李箱就被江越拉走,贺明楼则紧紧抱住他,还往他头上亲了一口,“小凌,爸爸很想你。”
贺凌嫌热,受不了地拧眉挣扎,“热!”
“好好,爸爸不抱了,你在姥姥家开不开心?有没有想爸爸?”
贺凌只是淡声说:“姥姥给你买了很多枸杞还有胎菊,让你泡水喝,还有红枣地瓜干那些,都在行李箱。”
说着他又看向身旁沉默的江越,“我给你买了两包肉脯干,一会儿去我家拿。”
江越没想到自己也有份,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贺凌眼神忽然淡而锐利地落在他脸上,“你怎么了?”
江越被他问得一慌,眼神都有些躲闪,“我没怎么。”
“那你心虚什么?”贺凌眼神安静地望着他,“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江越微微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我哪敢……”
贺凌有些纳闷了,他当然知道江越不敢,但他也能看出他在欲盖弥彰。
江越他还是了解的,借他两个胆子他都不敢做对不起他的事,那他心虚的原因……
贺凌缓缓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贺明楼,杏眼里多了几分审视,心道那看来跟你有关了。
八成是被江越撞见了什么,江越不敢跟他说。
从机场回到家里,贺凌在客厅打开行李箱,把姥姥让他带回来的枸杞红枣之类的东西都拿出来交给贺明楼,又提出一个红色塑料袋给江越,袋子里装着两包肉脯干,还有一罐小咸菜。
贺凌淡着脸把行李箱拉起来,推给江越,“你帮我放回房间里。”
江越迟疑地看了厨房一眼,点点头带着行李箱走进他的卧室,把门带上没再出来。
贺凌走到照片柜前站定,看了会儿里面的相片,贺明楼放好东西从厨房端出了两碗绿豆汤放在茶几上。
他见只有贺凌一人奇怪地问:“小越去哪了?”
贺凌转身走到沙旁坐下,没碰那碗绿豆汤,眼神平静地看着贺明楼,“你要么现在说,要么以后你说了我也不想听。”
贺明楼完全没想到他好端端地会忽然难,这几个月贺凌很乖,乖得他忽然间又用这种准备要吵架的语气说话让贺明楼觉得很不习惯。
他沉默片刻后叹气,“小凌,不要用这种语气跟爸爸说话。”
贺凌无所谓地换了种语气,“爸爸,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什么我早晚会知道的,但你坦诚地告诉我和被我现是两回事,因为第二种我可能再也不会原谅你。”
贺明楼听得心里堵,那曾被战胜的莫名恐惧已经卷土重来。
确实就像贺凌所说,他早晚会知道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方一倩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没有姓名的野种,那是他贺明楼的孩子,和他血脉相连,也和贺凌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这一层是谁也不能更改的。无论贺凌承不承认,接不接受,那个孩子将来都会是他的弟弟或妹妹。
贺明楼低着头沉思良久,想到再过不久贺凌就要去都了,如果不在他离开前说,那到时候再想说只怕找不到什么机会。
想到这,贺明楼绕过茶几坐到贺凌身旁。
“小凌,爸爸的确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只是我原本打算找个更好的场合。”
贺凌冷漠地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贺明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吐出,“一倩怀孕了,我已经决定要这个孩子。”
贺凌对他这句话的反应是眨了一下眼睛。
贺明楼有些紧张地看了眼他的表情,连忙解释:“你不用担心她们会搬过来,这里是你的家,她们有别的地方住,你不会看见她们的。”
他说完贺凌沉默了许久,好像身躯被灵魂和理智留在了原地。
忽然他笑着转开脸,杏眼都笑弯了,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一三五六你就住她们那里,二四七再来看看我,等你的孩子出生了二四七你也不用过来了,好好伺候孩子喂奶换尿布。”
说完他忽然顿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到时候我已经在都了,本来我也没有二四七。”
贺明楼被他吓住了,“小凌,你听爸爸说……”
贺凌平时明亮有神的杏眼此刻静得空洞,黯淡无光,他平静地问贺明楼,“你有没有闻到很臭的味道?”
贺明楼看着他,强忍住隐隐颤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说:“爸爸没闻到。”
“我闻到了。”
贺凌轻声说完,缓缓转过脸环视这间房子,他从小住到大的家,那股好像只有他能闻见的腥臭就从这座房子的墙壁渗出来。
如果非要找个比喻,那大概和腐烂的鲜血还有肉块很像,带着能击穿人神智的恶心。
贺凌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偏移了,他鼻翼翕动,仔细地嗅了嗅,好像想知道这股臭味的源头在哪里。
然而嗅这个动作也让一大团肉眼不可见的腥臭蛮横地撞进他的鼻腔,一瞬间他的胃袋好像被人生生从嘴里掏出来,变成面食师父手中的面团,揉圆搓扁,再重重往桌案上一甩——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