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猛地推开贺明楼,“离我远点!别碰我!”
他眼神中翻涌的情绪太复杂也太浓烈,里面有厌恶,也有挣扎求生的痛苦,像刀子一样深深刺痛贺明楼,也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
他并不是想不到贺凌知道他再接触方一倩母女会生气,所以他不敢让贺凌知道他为了晓晓去过医院,但事出有因,贺明楼不认为晓晓高烧差点烧出肺炎他关心一下有什么错,他只觉得贺凌的脾气已经糟糕到了不可理喻,这点在贺凌不由分说地攻击晓晓上已经得到了佐证。
贺明楼看着贺凌越走越远的身影只觉心力交瘁,他并非不心疼贺凌,只是他们互不理解,是父子却无法交心,如今还闹得如同有仇。
他说的贺凌听不进去,贺凌说的他也只当他是不懂事。
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却亲手把自己和儿子困在死局里,他失败至极。
“贺凌!”
江越像一阵风从贺明楼面前跑过,去追贺凌。
贺凌听见了江越在身后叫他,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剧院。
剧院外的黑夜已经高高挂起了月亮,如银月光拉长了世间万物的影子。
贺凌孤独地走在前面,江越就跟在他的后面,就像他们以前放学回家的时候一样,不远不近,也不会让江越跟丢贺凌。
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贺凌自己停下,转过身看向一路跟着自己的江越。
“别跟着我。”
江越摇头。
他如此反应好像又给了贺凌一记重创,贺凌从剧院到这里一滴泪都没有流,此时看到江越摇头他的眼眶却突然红了。
“你也变了?”
江越心疼不已地靠近贺凌,去拉他垂在身侧的手,“我没有变,以后我也不变。”
贺凌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在16岁说你不会变,我不知道要怎么相信你。”
江越握着他的手指,“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多难我都能给你证明。”
“我不知道。”贺凌摇头,铺满泪水的眼睛又闪过极深痛楚,“我爸爸已经变了,他是我爸爸我都没法再相信他,我更不知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江越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看着自己握住贺凌的手,“那怎么办?我真的特别爱你。”
贺凌不语。
江越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打开放在自己的心脏上,“你开心我就开心,你难过我也难过,我15岁就喜欢你,到今天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我肯定今天的我比昨天要更爱你,明天的我会比今天更爱你。”
“我知道你说过你不会喜欢我,这真的是我特别讨厌的一句话,因为我每次听到都难受得快没法呼吸,可我却连说这话的你我都特别喜欢。”江越说到这轻叹一口气,“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我估计我这辈子都出息不了了,你要是有一天嫌弃我会想不如死了算了,下辈子照你喜欢的样子长,然后我还特别喜欢你,天天跟在你后面。”
贺凌眼眶的泪水在他温柔的话语中一点点干涸,他安静地看了江越一会儿,“你怎么知道我下辈子喜欢什么样子?”
江越委屈得头更低,“反正肯定不是我现在这样。”
贺凌沉默几秒,抬手抚摸他乌黑浓密的顶,动作亲昵也宠溺,也再不会对第二个人这么做。
“……谢谢。”
江越没抬头,他怕自己动了贺凌就不摸了,心跳不已地说:“不用谢,你要是愿意喜欢我一点点就好……”
大概是意识到这么说容易有歧义,江越又赶紧补多一句,“当然,你不愿意喜欢我一点点我也还是会很喜欢你。”
“知道了。”
“我真的特别爱你贺凌。”
“嗯。”
第26章
江越愿意陪着贺凌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哪怕只是在马路边的花坛沿坐着,什么话不说也愿意。
时间已经很晚了,江越在微信上回复了父母和贺明楼的消息,让他们不要担心。
晚上十一点半,贺凌还是稳稳坐着,没有回家的打算。
江越不是不愿意陪他,只要贺凌愿意,他陪他在这里坐到天亮都行,他就是心疼贺凌不是愿意坐在这里,而是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才在这里一直坐着不走。
“肚子饿不饿?”
贺凌把这句问题听进耳朵,可是大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分析每个字的含义,到最后他也没能回答江越。
“想吃蛋炒饭吗?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贺凌想摇头,但江越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就拉着他的手腕站起来。
“明天不用上学,你别回去了,我的床分你一半。”
江越走到路边拦下一辆过路的空车,拉着贺凌坐进后座。
夜渐深,马路上的车空了大半,小区也四处静悄悄的。
江越牵着贺凌的手走过a幢,径直回了自己家。
两家当邻居多年,江越去贺凌家的次数多得根本数不清,贺凌去江越家的次数却少得可怜。
“你穿我的拖鞋。”
江越家平时极少有人造访,所以他们家连室内拖鞋都没有多的,江越只好把自己的拖鞋让给贺凌穿,自己穿江清彦的。
贺凌坐在客厅,江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说:“现在有点晚了,我们一碗分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