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轻易,谢烬神情却并不轻松。他望着江悬,目光很深,好像从自己话中想到了以后,以后他还会和江悬有很多次提心吊胆的分别,就算并肩而立于疆场,也不能保证每一次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地回来。
江家人生来是要将鲜血挥洒在那片土地的,不等到真正海晏河清的那一天,所有承诺过的相伴相守一生便都只是美好的愿景。
谢烬都知道。
“我和你是一样的,阿雪。”谢烬倾身拥抱住江悬,闭上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永远与你一心。你过去坚守的,我如今替你坚守,你为之执着的,亦是我的执着。”
江悬还想说什么,此刻都说不出口了。
他想问谢烬倘若是以自己性命作为代价,谢烬还会不会同意。但他不敢问。
他不想让谢烬更痛苦。
“对不起,岐川。”江悬说。
谢烬摇头:“不要总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对不起。阿雪,我要你好好的。”
48“阿雪,我好喜欢你。”
江悬到底没有告诉谢烬所谓的回光返照之法,他后来又问过张临渊,那副方子被称作“万木春”,一是图个好寓意,二是因为所用药材复杂繁多,且用量十分严格,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适得其反。
江悬倒不觉得“万木春”是什么好寓意,病树前头万木春,他是那棵病树。
回到府中,谢烬沉默牵着江悬的手,一直跟江悬一起回到东院。到小院门口,江悬脚步顿住,回身看着谢烬:“你……”
谢烬蹙了蹙眉:“我头疼,阿雪。”
江悬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进来吧。”
进到屋里,玉婵在前厅等着江悬,江悬脱下狐裘给她,吩咐她去给谢烬煮一碗醒酒汤。
玉婵领命去了,江悬与谢烬一起回到卧房,谢烬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等着玉婵的汤。
忽然间如此宁静,江悬有些不习惯。他坐下来看着谢烬,谢烬也看他,看了一会儿,谢烬问:“阿雪,你为什么不来这坐?”
谢烬身旁空着很大的位置,江悬却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二人之间足足隔了七八尺远,谢烬眼巴巴看着江悬,目光中除了小心翼翼的期冀,还有一丝低落。
江悬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等玉婵给你煮好汤。”
谢烬点点头:“唔。”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玉婵端着醒酒汤回来了,她看看谢烬又看看江悬,最后把汤放到了江悬手边。
“公子,醒酒汤。”玉婵悄悄给江悬使了个眼色,“奴婢先退下了。”
房里又只剩二人,谢烬冲那碗汤抬了抬下巴,提醒江悬:“阿雪,汤好了。”
江悬无奈,只好端起汤走到谢烬面前,未等他开口,谢烬便道:“你喂我。”
“你……”
“我头痛,阿雪。”谢烬说完,怕不够似的,又补充一句,“你病的时候,我日日喂你喝药。”
江悬知道谢烬是故意的,但拿谢烬没有办法。他坐下来,吹凉一勺汤,送到谢烬唇边:“来。”
谢烬张口,乖乖喝掉那勺汤,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江悬,江悬视若不见,一勺一勺喂他喝汤,直至碗中见底。
“好点了吗?”江悬放下碗问。
谢烬点头又摇头:“还是头痛。”
江悬叹了口气:“谢岐川。”
谢烬身子一僵,小声道:“我怕你赶我回去。”
江悬反问:“这么晚了,你不该回去么?”
话这么说,谢烬干脆不装了,一倾身埋在江悬颈窝,瓮声瓮气道:“我喝醉了,头痛,身子也不舒坦,你不能让我在这留宿一夜么?我难受死了,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