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偏头看向小丫鬟“阿淼,为客人备茶。”
花船二楼的陈设甚是清雅,不闻酒气脂粉,唯有淡淡的熏香袅袅升腾。
“你是何人?”
“你从何处知山渌?”
玉泉娘子佯装镇定,轻抚着茶盏,然而她急切的目光却暴露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四目相对,顾荣道“我是何人不重要。”
“我从何处知山渌亦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山渌在哪儿。”
玉泉娘子名梁珊玉,家中原是商贾,后遭匪徒劫掠烧杀,家产被洗劫一空,满门葬于火海,尸骨无存。
外出的玉泉娘子和山渌,因错过归家时辰不得已客栈留宿一夜而侥幸逃过一劫。
衣食无忧的玉泉娘子忙于生计奔波劳累,年幼的山渌不慎走失,杳无音讯。
这些消息,是上辈子的裴叙卿查出的。
裴叙卿以山渌的下落为饵,诱玉泉娘子为他所用,辗转于上峰的床榻,助其步步高升。
可以说,美艳无双、入幕之宾非富即贵的玉泉娘子是裴叙卿手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但玉泉娘子,死状极惨。
倘若玉泉娘子能有如她一般的机缘,恐怕除了继续寻找山渌的下落外,就是不遗余力地报复裴叙卿。
玉泉娘子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变得急促,那双美眸盈满了泪水,声音颤抖着问道“他还活着吗?”
“活着。”
“他可还好?”
“不算好。”
玉泉娘子泪如雨下,片刻后又轻声说道:“只要活着,一切都好。”
“山渌走失时,刚过五岁生辰。”
“那么小,活着就好。”
“恩人能否将山渌的下落告知?”玉泉娘子满是期冀。
顾荣轻叹一声,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
山渌在宫城。
是阉人。
转瞬之间,玉泉娘子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山渌是梁家唯一的香火,却因她的疏忽走失,成为……
玉泉娘子掩面痛哭,哭声悲戚又绝望。
顾荣不知玉泉娘子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鎏金瑞兽香炉中的香燃尽了。
玉泉娘子嗓音干哑“恩人将山渌下落告知玉泉,玉泉感激不尽。”
“不知恩人需要玉泉做什么?”
玉泉娘子在家破人亡后就明白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确有一事需要玉泉娘子相助。”顾荣没有含糊其辞,继续道“若玉泉娘子能助我成事,我会想方设法安排你与山渌见一面。”
“何事?”
“谷雨那日,我要随侍玉泉娘子左右。”
玉泉娘子失声道“仅此而已?”
顾荣颔首“仅此而已。”
沈元清和康沣,舍不得错过春秋阁盛会。
玉泉娘子身为曲明湖首屈一指的花魁娘子,必然会受邀入春秋阁献艺。
玉泉娘子凝眉“玉泉观恩人言谈举止,似世家大族出身,曲明湖鱼龙混杂,与花街柳巷无异,实非恩人应涉足之地。”
“无论恩人想做什么,但请明言,玉泉替恩人去做。”
“无妨。”顾荣不甚在意。
玉泉娘子轻轻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后,谨慎地提醒道:“恩人,春秋阁背后的势力非常庞大,一旦搅扰了谷雨雅集,恐怕您难以安然脱身。”
顾荣敛眉低语“玉泉娘子放心,我意不在扰乱雅集,更不会在春秋阁内生事。”
春秋阁有靠山,不算什么秘密。
曲明湖废弃花船甚多,哪一艘不能成为沈元清和康沣的埋骨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