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瑨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堵着,死死的堵着发泄不出来。
想要大声的嘶吼呐喊,嗓音里却发不出来一个音节,直到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谢瑨才认清母妃已经不在人世,明明桌上还摆着今早她的刺绣,明明眼睛越来越看不清,还偏偏要给他做衣裳。
今早,还在叮嘱他路上小心。
为什么他一下学回来,人就不见了?
“母妃,母妃。”谢瑨的语调喊的越来越高,越来越撕心裂肺,“你明明好好的,还叮嘱我小心一些,你怎么突然就溺毙荷花池之中了?”
“贤妃娘娘不小心失足落水,还请七殿下节哀。”女官的语气算不上多哀伤,反倒是特别理智,“逝者已逝,愿生者安好。”
谢瑨一看便知,面前这个宫女是父皇身边的贴身女官,邱少思。许多内庭之事都由她来掌管。
为什么母妃溺毙在荷花池中,是邱少思在身边候着,往日伺候母妃的贴身婢女呢?
“蓝翠……”谢瑨微张开嘴,愣愣的问着。
邱少思冷漠回答:“蓝翠一片赤诚,为了救贤妃娘娘,也不小心跌落莲花池,一同殉主。”
谢瑨由悲转笑,“哈哈哈——”脚步无法控制的往后退,后仰着身体放肆大笑,只是笑着笑着。
笑红了眼眶,不停摆动的双手。
“好笑,真是好笑!”
谢瑨像是听了好笑的笑话,止不住的大声的笑,而旁边女官打扮的邱少思则是一脸冷漠。
“七殿下,注意身份。”邱少思提醒他。
谢瑨猛地甩袖子,“你懂什么?”能看见他的喉结滚动,大声的斥责面前心如止水的女人,毫无悲伤的邱少思,“想来也是,你邱家上下八十余口人,除了你以外,无一幸免,难怪不能体会失去至亲的感觉。”
邱少思面色阴沉,隐约能看见手指处的青筋,“七殿下,请谨言慎行。别再惹圣上不高兴了,圣上对你们母子俩已经足够的宽容了。”
谢瑨的笑声一顿,对上了邱少思那平淡如水,毫无波澜的双眸。透过那双眼眸,仿佛看到了身后将一切都洞晓的父皇,顿时后脊一凉。
“圣上顾念贤妃十几年的伺候相伴,自然会给她死后的哀荣,若是七殿下继续纠缠不断,便是不顾念贤妃娘娘死后的哀荣。”
邱少思像块万年寒冰,她说的每句话,就代表着皇上的意思。谢瑨心中就算有再多不满,但明面上却无法展露出来。
“是。”谢瑨有气无力的回答,邱少思又说了几句保重自身的话,便转身处理丧事。
南山小轩还是跟今天早上如出一辙。
谢瑨环视这一圈熟悉的装饰,有母妃最经常待的绣架,还有自打他记事起,母妃就不断忏悔的佛堂。南山小轩里种着一棵树,树身上有好几道划痕,全是他成长的标记。
颤抖的手,想要掀开白帘。
最终,他的手还是停了下来。
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脑袋尽量的埋了进去,一个人悄悄躲在角落里面失声痛哭。
我为什么不能拼一拼?
贤妃的死就像一个小插曲。
阖宫上下没流露出流露出一丝悲伤,反倒是喜气洋洋,正在准备皇上的诞辰。
太后早已仙去,每日只要向皇后请安便可。
一日,宋怜刚从皇后处离开。
毒辣的太阳在宋怜的头上悬挂着,像是火炉子般,毫无差别的烘烤着这片大地的每一处。
“主子,奴婢听说现在好多地方都在闹干旱,上京外有好多流民,这还是出宫才买的刘姑姑跟我说的,叮嘱我们这些小姑娘平日里要小心些。”
棠雪笑起来是憨态可掬,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欢喜,更别说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是吗?”宋怜诧异,记得今年天象确实是不好,如果没记错,等到下雨的话还得到九月。就是从今年开始气候不稳,朝政就如同摇摇欲坠的大厦。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爆发流民起义,不过是小规模的,很快就被镇压了。后面的流民起义才是声势浩大,因为天灾导致人祸,饥饿与寒冷并存,随后才揭竿起义。
不过,也终将会被镇压。
“是啊是啊,听说那些流民饿的受不了了,就去扒城门外乱葬岗的尸体,”棠雪说话间长吁一口气,“这些人,倒也是可怜。”
“唉——若不是天灾,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到处奔波。”宋怜对他们
“小心点,这是竹叶青酒,若是洒了一滴出来,仔细着你们的脑袋。”尖锐的太监嗓音赫然出现,放眼望去则是一位太监,正摆着兰花指对宫女们指指点点。
端酒的宫女们低着头,小心翼翼。
但最前面有位宫女,姿容更是清秀。
“再过几日,便是圣上的诞辰。”方公公拿着浮尘指着她们喊,“做事要有一点眼力劲,别一天到晚的眼高手低,好高骛远。每个人的命都是不一样的,真以为靠容色飞上枝头就能当凤凰?”
这话听着,总觉得在含沙射影。
几位宫女都噤若寒蝉,不敢回怼。
谁知面前的美貌宫女却听不下去,“每个人的命是不一样,但自身的门第要靠自身打拼。总不能天天坐在屋里,难道就能出人头地了?”
“早知道你不服。”方公公冷哼一声。
但是看到面前美人倔强的模样,不由自主的露出淫笑,“既然你落到我这,就证明你没有这个命,只要你安心些,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景熙一脸嫌弃,她自命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