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写着归宁的事宜。
整理得很是细致妥帖,除却民间嫁娶的习俗外,也顾及到宫内的许多禁忌。
看着并无什么差池。
容隐本想看完,但方翻过第二页的时候,眼前的字迹便略微有些模糊。
他轻阖了阖眼,意识到应当是来寝殿前所服用的药物开始起效。
实则,也应当起效。
再往后,便是他随时都会发病的时辰。
“殿下?”耳畔传来江萤略带担忧地询问。
容隐睁开眼,看见连面前的她眉眼都有些模糊。
他抬手,将写着归宁事宜的宣纸归还给她:“若无其余的事,便先安寝吧。”
江萤来接宣纸的指尖轻颤了下。
即便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亦能听出她言语间的紧张。
“殿下可否容臣妾先去洗沐……”
容隐不曾拒绝。
因惧怕太子久等后暴怒,江萤今日洗沐得要比往日里快上许多。
长发未沐,香膏未用,便连手腕的红痕都未来得及擦药。
她仅是以温水沐过身,便披着外裳匆匆回到寝殿。
甚至连浴房里穿的木屐都未来得及更换。
但即便是这般匆忙,待她回到寝殿的时候,床前的帏帐却已然垂落。
守在屏风外的连翘悄声向她回禀:“太子妃,殿下已经睡下了。”
“殿下这便睡下了?”
江萤偏首去看窗外。
落日的余晖散尽,可天穹还未黑透,昭示着她离开不久。
再仔细去看更漏,发觉也不过是走过了一刻钟的时辰。
连翘也觉得有些惊讶,但为免自家太子妃失落,便主动替太子找了个理由:“许是殿下乏累了,因此便睡得快些。”
江萤羽睫轻眨。
她的指尖轻碰了碰腕间的红痕,隐隐有些侥幸。
若真的如此,今夜应当是能安然度过。
“别吵醒殿下。”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在屏风外换上软底的睡鞋。
犹豫稍顷,她还是轻手轻脚地往帏帐后走去。
毕竟太子临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安寝。
若是醒来时未见到她,恐怕是要动怒。
她这般
想着,便抬手轻轻撩开红帐。
因太子入寝的缘故,殿内的多数烛火都被灭去。
唯有榻前还留着盏昏黄朦胧的素纱宫灯。
微弱的光亮照到榻上,江萤循光望见深睡在此的太子。
他束发的玉冠已经解下,银白的锦袍也放在榻前的春凳上。
此刻他的墨发铺在身后,贴身的里衣领口雪白。
不知为何。
就这般不佩金玉,不着绸缎时,反倒愈显太子容貌俊美,人如珠玉。
江萤的目光不自觉地停住。
察觉到自己的离神后,她面颊微烫,很快便说服自己这是笼纱灯所带来的错觉。
毕竟朦胧灯辉衬着初升的月色,也许她看雪玉都要更好看几分。
她这般想着,便轻缓地脱鞋挪上榻来。
太子睡在拔步牙床的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