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跑,不能跳,甚至于这蹲下起身的动作都要注意,她这一生只这破身体已经够悲剧的了,却还偏偏沾染了这么多的是非。
有时候想,要是一命呜呼了,反而清爽些,可是偏偏,她这骨子里就不是认命的人。
翻来覆去,索性起身,直接就出了房间,也不去管,一脸惊惧和担忧的花满楼。
“太子殿下,带我出宫。”径直往厅里走去,看着还在和苏沐相谈甚欢的欧阳宫澈,直接开口了。
“月儿,不得无礼。”苏沐率先开口呵斥,他早就发现花满月从要方便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虽然她极力掩饰,可是她眼中的茫然和不经意流露出的感伤,以及不时的失神已经显示她有事。
这样的情绪状况,怎么能出宫?
更何况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怎会如此?
“大人无需介意,本宫恰好也无事。”欧阳宫澈自然是不会拒绝花满月的要求的,毕竟他可是看到了花满月泪流满面的哀泣模样。
“太子殿下日夜兼程,早已疲乏不堪,怎能纵容小女无礼要求,请恕老臣无礼,时辰不早了,还请太子殿下早些歇息,臣等也累了。”这下,苏沐固执的性格又体现了出来。
“是臣女失礼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请爹爹息怒。”看着苏沐辞严厉色的模样,花满月也瞬间清醒过来,赶紧收敛情绪。
“月儿该是太累了,好好歇一歇,就会好些,既然右相累了,那本宫也就不打扰了。”欧阳宫澈看着神情敛去的花满月,心里还真有些担忧。
若说之前有别的心思,那么此刻的担忧却是真实的。
只因月下落泪的场景,他此生再也难以忘怀。
明明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太过强势,就好似她不知道痛,不知道委屈无奈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一个刚毅的女孩,突然落泪,还是无声隐忍的哪种,想想,也知道必然不会是小事。
“臣(臣女)恭送太子殿下。”一直目送欧阳宫澈离开,苏沐这才看着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的花满月,沧桑的双眸尽显疼惜。
“丫头,要哭就哭吧,痛苦的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伤都哭出来吧。”遣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苏沐这才面对花满月说到。
为何她会如此,他却只字未提。
“爹爹,我父女二人,今晚来个不醉不归怎么样?”一屁股坐下,什么都不管了,此刻的她只想让快爆了的脑袋停止转动。
“有何不可。”眉一挑,弄月阁今夜无眠。
上知天文,下至地理。
大到江山社稷,小到家庭伦理。
一老一小,把酒畅饮。
“谁说女子不如男,多少巾帼英雄,多少贞节烈女,不都世世代代为人楷模。”只听得苏沐一声狂吼,慷慨陈词。
“什么狗屁巾帼英雄,要不是男人都他妈的成了缩头乌龟,成了软蛋,女人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什么狗屁的贞节烈女,要不是男人那狗屁的腐朽观念,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虚度了美好年华,只为那么一个虚名,有个屁用。好比一个男人,告诉他,只要他死了,就可以追封他为皇帝,这有用吗?切,人都死了,要这些虚名有个屁用。”本该站在女方立场的花满月却连连反驳,一席话,夹杂着几句粗俗的辱骂,却让苏沐瞪大了一对眸子,无力辩解。
“古语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真不错啊,你看看你这样子,真有辱斯文。”苏沐话虽贬低,却还给花满月斟酒。
“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有那么一天,我真嫁人了,夫君外出,久久未归,突然寄来一封信函,若是倾诉相思,却被有心之人调换成了红杏出墙的证据,我不识字,不懂法,啥都不知道,乖乖的任凭处置,浸猪笼,坐木桩,进庵堂……荒谬,还得盯着一世骂名,这就叫有德:要是寄回来的是一封休书呢,不识字,却欢欢喜喜的抱在怀里,以为是一番情意,哈……该笑那自作多情还是称赞无才便是德。”这一番比喻下来,苏沐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似辩不过她了。
“百善孝为先这总错不了了吧?”苏沐想来想去,找了一个保守的话题,只不过冒着精光的双眸却正等着听那即将脱口的辩解。
“孝?何为孝?”却不想,原本情绪高昂的花满月突然变得低落,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的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嗤笑。
“义父,月儿敬你。”举杯,看着眼前的老头子,花满月一脸真诚。
“义父收留月儿姐弟的这分恩情,月儿今生绝不会忘,月儿此生没有什么,只能说,月儿此生愿以义父同甘共苦。”这分情意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只可惜,他们之间缺少了普通父女该有的那份单纯。
“哈哈,有女如斯,老夫此生足矣。”苏沐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要有为父一天存在,必保月儿无虞。”苏沐也许下了承诺,这分承诺却是花满月此生听到的最真实,也最有可信度的一句话。
不言其他,只因苏沐的所作所为。
从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在用他自以为合适的立场维护着自己。
“那义父可得长命百岁,最好死在月儿后面,要不,义父就食言了。”对此,花满月好似挺有信心,只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长寿。
这贫血症别说在医术并不发达的古代,就是在现代那也是无法根治的病症啊。
“呸呸呸,尽说胡话,喝酒。”苏沐既然能看出花满楼的病况,又怎会看不出花满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