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站起来,将自己贴在楼梯的墙壁上,尽量留出足够的空间来观察每一个台阶的情况。
“我怎么觉得,青鱼好像是追着谁,才会滑倒的……”
戚山雨蹙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也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
要达成“青鱼踩到楼梯上的血迹而不慎摔倒致死”这个因果关系,那就得有三个条件。
其一,是青鱼上楼时楼梯上就已经有血了。
其二,是青鱼上楼时血迹还没开始凝固,也就是说伤者是刚刚才经过这里的。
其三,是青鱼上楼的度应该不慢,甚至很可能是用跑的。
这三条里前二者是充要条件,是他这个推理的大前提。
因为青鱼除了脑后勺磕出来的伤口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只有一些在车祸中受的擦伤或是划伤,伤口早已止血结痂,不可能形成新鲜的滴落型血滴,所以受伤的必须只能是别人。
而第三点,则是按常理推测的。
假如青鱼是听到别人的呼救声,或者是看到地上的可疑血滴才打算上楼看看,手里拿着的木板也是她防身之用的话,那么以一个身体条件较为柔弱的女性而言,在面对未知但明显意味着危险的境地时,她应当走得小心翼翼才对。
这样即便踩到血迹滑倒,也或许不至于就摔得这么惨,直接就从楼梯顶部滚到底部,撞出个枕骨骨折了。
另外,还有一个线索,也能支持柳弈的猜想。
“小戚你看,这一行血迹。”
柳弈弯下腰,带着薄膜手套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几乎就在他脚边的另一滴鲜血,“这应该是伤者折返时留下的,对吧?”
这回戚山雨点头点得干脆多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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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柳法医和戚警官而言,留在现场的每一滴血都不是平白存在的,研究它们的起承转合,就是在追寻真相留给他们的坐标。
柳弈和戚山雨现的这一行血迹,是从三楼往下延伸的,换而言之就是在“下楼”。
这些血滴的大小、形状与他们先前现的“上楼”的那一行基本相同,说明它们应该是从相同的高度,以近似的重力加度滴落到地上的。
只是这一回,血滴与血滴之间的间隔距离变小了,每一滴血后面带着的“尾巴”也明显短了一截,这意味着伤者的移动度变慢了。
通过这些血迹,柳弈和戚山雨试着还原了一下伤者的活动轨迹。
伤者似乎是用跑的一路从餐厅奔出,穿过走廊,逃到楼梯处,然后跑着上楼,一直跑道三楼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停下了脚步。
随后伤者在三楼的楼梯护栏能往下看的地方处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在那儿留下四滴距离近到部分重叠在一起的,几乎是正圆形的不带尾巴的血滴,还在扶手处留下了两个不完整的左手血手印。
至此,柳、戚二人已经能判断,这个伤者极大概率就是岫岫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两个血手印的尺寸都很纤细秀气,明显是属于女性的。
在没有外人闯入的前提下,这里只有两位女性。
青鱼的尸体他们已经看到了,除了枕骨骨折外没有明显的外伤,且手上也没有血迹,加之伤者每次留下的血手印都是左手的,那便只可能是右前臂骨折后,只能用左手活动的岫岫了。
然而岫岫在受伤之后疯跑上楼,又忽然在三楼处停下,还扒着护栏看了一会儿,接着竟然直接折返,以比上楼时缓慢得多的度,磨磨蹭蹭地下了楼。
这个举动就很有深意了。
受伤后的奔跑是人在躲避危险时再正常不过的举动,简单来说,就是岫岫正在逃命。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都是找一个密闭的、有门有锁的空间把自己藏起来,可岫岫却在开放的楼梯口停了下来,在静止了一段时间后,竟然选择而往来时的方向走。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岫岫认为“危险因素”已经解除,她可以折返了。
至于说这个“危险因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