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谢谢。”
乔湛北语气沉重,说这话时,心上扎着的那根刺,像是被人用力晃了晃,又疼又膈应。但比起她的性命,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跟顾野道谢,而不是责怪。
昨晚若不是他,她早没命了,若不是他,她会被情欲活活折磨死。那种滋味,他承受过,即便他这个克制力非常人不能比的人,最后还是靠镇静剂解脱的。
顾野对乔湛北的道谢无动于衷,他只是冷眼扫了乔湛北一下,转身便走。
臭小子,对他姐夫是什么态度?
叶眠看着顾野的背影,在心里不满。他可能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乔湛北的气吧。
叶眠在这户人家的洗澡间里,自己冲了个澡,她的体力已经恢复,没让乔湛北帮忙。
吃了他手下从很远的镇上打包来的饭菜,天色向晚,他们还要赶回京城。
叶眠被院子里的一架古老的缫架吸引了注意,这台原木缫丝架上,卷着一圈圈的蚕丝线。
她这才想起昨晚的那片桑树林,桑叶是蚕的食物。
这是一家蚕丝户吧?
叶眠四下寻着昨晚那位少年的身影,却只在院子里看到了那条后腿受伤的狼狗,它冲自己摇了摇尾巴。
“狗狗,谢谢你,你的小主人呢?”她摸了摸狗头,柔声问。
狗子朝厨房那栋房子的另一扇门,叫了两声。
叶眠自己走过去。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夕阳洒落一地,少年白衣黑,身材清瘦,透着骨感,气质干净,他坐在绣架前,垂着头,专心刺绣。
同行?
叶眠眼眸里流露出惊喜,她悄悄推门进去。
绷架上,半透明真丝底料上,绣着一幅写意派的水墨荷花图,采用苏绣乱针绣的手法,模拟写意画的笔触。
少年手里的针和线,像是画家的笔,在底料上,肆意挥洒。
绣着绣着,他停下,拿起工具刀,划了几下,毁了这幅令他不满意的作品。
“这幅作品很好啊,就后面几针的感觉不太对,拆了返工就好,干嘛要毁掉呢?”叶眠和蔼道。
他看起来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肌肤白皙透粉,美得像樱花。
少年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
“乔夫人,我家小少爷他有自闭症,脑子不大好使,这幅画,他毁了绣,绣了毁,已经重复小半年了。”
一个中年男人进来,对她说道,他身后跟着乔湛北。
叶眠愕然。
这个昨晚冒死救了她的少年叫江浔,苏城小有名气大户江家的小少爷,因为从小患有自闭症,不被父亲、继母待见,打小放在乡下养着。
那中年男人负责照顾他,听口气,他对这个小少爷并不尊重,似乎又很怕他。
叶眠临走前,用绣花针在纸上绣了几下,演示给少年看,为他解惑。
自闭少年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他开始上绷重绣。
叶眠会意,明白他是懂了,从他的作品就可以看出,他是天赋型选手。
要是能做她徒弟就好了。
临走前,乔湛北给了那个管家一笔钱,恩威并施,让他好生照顾他家少爷,否则不会放过他。
那管家心说,就是不给钱不施压,他也不敢啊,他们是没见过他家这小祖宗的另一副面孔。
乔湛北提前让人安排好了私人飞机,他们当晚飞回了京城。
夜里,叶眠一觉醒来,她翻了个身,本能地往乔湛北的怀里钻,却扑了个空。
她睁开眼,大床另一侧空荡荡,床面都是凉的,她拧开床头灯,卫生间是黑的。
这么晚,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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