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謹開車上路,「今晚的事情,我應該對你道一聲謝。」
許宗元正要說「不必」,就聽見她繼續說:「但我更應該讓你知道,我並不感激你的出手相助。你的行為讓我很不適。」
許宗元想到她不久前皺起的眉頭和不悅的表情。原來導致她糟糕情緒的人是他。許宗元極為不解,「我能知道原因嗎?」
施謹說:「你來幫我,是為了滿足你的保護欲,你認為你成功地保護了我。但是你這麼做,向外釋放的信號是什麼?那些圍觀的人會覺得哦,果然女人還是得有男人在身邊,要是沒這個男人來,這個女人還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虧。」
許宗元皺眉,「你的邏輯我不認同。你必須得承認,男性和女性有生理性的差異,你也必須得承認,這個世界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某些時刻,弱者如果沒有強者保護,會發生不必要的損失甚至犧牲。」
施謹說:「什麼是『強』?我開著六位數的車,那個男人騎著三位數的車,我是什麼教養,他是什麼教養,我的經濟實力、教育水平、社會地位都遠遠強於他,不是嗎?他唯一比我『強』的,只有他的男性生理性優勢,而這正是他在面對我和面對你時態度的差別。按照你的意思,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只要一個人的生理性別是女性,那麼她生來就會被掠奪,不論她的其它社會屬性有多『強』,是嗎?至於那些社會屬性和生理屬性一樣『弱』的女性,想要生存於這個世界上,就更加需要依靠男性的保護,是嗎?」
許宗元仍然不認同,他在緩慢地消化她的邏輯。
施謹說:「eric,『保護』的對照是『占有』,『保護』的反面是『侵犯』。正是因為有那個男人的『侵犯』存在,才會有你這樣的『保護』出現。女性要被男性保護的需求,正是來源於女性會被男性侵犯的處境,也就是你邏輯中的『弱肉強食』。」
許宗元問:「按你的說法,我今晚不該幫你,你寧可吃虧、甚至被傷害?」
施謹說:「認為我如果沒有你的幫助就一定會吃虧、被傷害,這也是你們『強者』的自大和自負。」
許宗元轉頭看她,開車中的施謹目視前方,她的表情仍然平靜,但他卻分明從她臉上讀出了一絲嫌惡。
車開過五個路口,轉彎,停在公司樓下。
許宗元下車,施謹同他禮貌道別,很快駛離此處。
走進大堂,過閘機,進電梯,許宗元的大腦在飛快地回顧施謹講的所有話,她的嫌惡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保護的對照是占有。
她不希望被男人保護,因為她不接受被男人占有。
保護欲,占有欲,這些兩性關係中最基礎核心的元素,和忠誠一樣,對她而言,都是枷鎖。
他以為她是深淵,但深淵對他的嫌惡如同四面高牆,甚至根本不給他任何妄想踏入的機會。他的自我克制是一場盛大的笑話。
電梯停穩。
許宗元走出去,在步入辦公區時,他忽又意識到,按照施謹的性格以及他們的關係,她本沒有任何必要讓他知悉她的想法、她的嫌惡,但她仍然這麼做了,為什麼?
第33章。自取其辱
——按照施謹的性格以及他們的關係,她本沒有任何必要讓他知悉她的想法、她的嫌惡,但她仍然這麼做了,為什麼?
這個「為什麼」,一直糾纏許宗元到他加完班回到家。
快沖完澡,許宗元沒直接睡覺,他將今晚的每一個細節都回憶了三遍,試圖釐清施謹的行為動因。
但他失敗了。
次日早八點,許宗元到公司。半小時後,他往辦公室外望一眼,施謹和往常一樣,卡著八點半準時出現在座位上。他破天荒沒有打電話叫她進他辦公室,而是直接走出去,在路過她座位時停了停,「你跟我來。」
離公司規定的九點上班時間還有半小時,許宗元必須快、高效地解決掉這個困擾了他一整夜的問題。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區,坐電梯下樓。
施謹在電梯裡問:「有什麼事嗎?」
許宗元沒答話。
施謹又問:「請問要去哪裡?」
許宗元還是沒答話,電梯停在負一樓,是上次兩人加班吃晚飯來過的食堂。
男人沒有選擇等到辦公時間在他的辦公室里進行這場對話。這意味著什麼,施謹很清楚。
她心內微微嘆氣。
兩人坐下。許宗元又重站起來,去早餐檔口買了兩杯豆漿拿回來,遞給施謹一杯。
施謹說:「謝謝。」
許宗元說:「不必。」
上回也是這張桌子,這兩把椅子。那天晚上兩人開誠布公地消除了誤會,許宗元問了一句話,施謹則選擇和聰明人把話都說明白。那時候,她認為高智商的成年人,善於判別利弊,善於及時止損,更善於擊碎不合時宜的那縷遐思。
但很顯然,那時候她的判斷錯了。
許宗元說:「在一定程度上,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不能接受沒有答案,所以我需要你給我答案。」
施謹看著他,「你要什麼答案?」
許宗元問得很直接:「你昨晚為什麼要那麼做?那不是正常的你。」
施謹沒有回答,反而問:「你呢?你昨晚為什麼要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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