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开始下降。
不出所料,天空又飘了小雨。
雨水从天空落下,从车窗外滑落。
窗外那个繁华的广州,被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唯有广州塔依稀可见,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就算是来到广州生活已经十多年,他依旧不怎么能融入这座城市。仔细想想,他的前半生,好像一直处于这样一种状态。
他在湖南长大,从小在大伯家生活,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在广东打工的父亲……母亲这个词,在他幼年时都很少被诉诸于口,很久之后,他才依稀知道,父母离异,母亲跟别人走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受,年少的岁月是暗淡的。
但是至少有家。
很快家也消失了,初中时就被所谓的星探挖掘,几顿酒后,被洗脑成功的父亲就疯魔一般签了合同,把他卖给了公司。
然后是出道,跑通告,接广告,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给公司赚钱,直到被夏泰和看中,成为他众多“收养的义子”之一。
他记得高中录取通知书寄到家中的那一天。
也是他被迫中断了学业,提着一个行李箱,被送上了开往广州的大巴车。
从那一天起,他再也没有回过湖南。
他像是浮萍,一直飘啊……直到遇见了秦骥,才义无反顾落在了他的身旁。
二沙岛的秦公馆,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一套冷冰冰的象征着金钱地位的房子。
却是他的家。
是秦骥给他的一个家。
最开始,不过是因为对秦骥单纯地爱慕,觉得能结婚的就好了。又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样的痴心妄想呢?
夏泽笙回忆。
他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秦骥对他分外纵容,家里的事情从来不过问,都由他做主。无论他做出什么饭菜,秦骥从未有异议。就算在家里的时候,两个人几乎见不上面,可是任何需要两个人出席的场合,秦骥都会很配合地站在他身边。
他似乎理解错了这种放任自流。
于是把心,化作一颗小小的种子,在那里悄然地扎下了根,缓缓长出新芽,长出藤蔓,长出枝叶,在秦骥的身侧,若即若离却又亲密无间。那些小小的枝叶,尽力舒展,妄图也为秦骥遮挡些风雨。
他这种天真,在如今看来,分外滑稽。
“你是不是还在愁何甄说的事情?情况确实对你不利,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而加工厂的问题,好解决。”秦禹苍说,“钱的问题而已。甚至遗产的问题,都——”
“我是不是很可笑?”夏泽笙忽然问。
秦禹苍一顿。
二手车的除雾没有那么好,车窗上起了水汽,凉意让车内升起了雾气,夏泽笙用指尖在车窗上画出一个不算圆的人脸,眼睛弯弯的仿佛在笑。
可是画到嘴角时却并没有上扬。
于是形成了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
好像个小丑。
“……其实,上一次,在夏泰和寿宴上,不是我第一次被安排陪蒋一鸿。”过了片刻后夏泽笙忽然换了话题,“早些年,我就认识过他。”
“嗯?”秦禹苍有些诧异。
“我做艺人的时候……那会儿才十六,什么也不懂,出完通告后便接到通知让去参加一个饭局,说是结束时大老板会三万的红包。团里的大家都不肯去,却怂恿我去,我……缺钱,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