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均,确实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是很有力好吗,跟他比起来,我一点希望都没有。”
他神情诅丧,我得帮他分析利弊,看清自身优势:“不,你比他长得好看。”此话不假,严廷艾若是玉树临风,目如朗星,陆均顶多算得上周正。但他好像更丧了。
我清清嗓子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没走到最后,你也不必太灰心。”
“可是我不喜欢单方面一股脑儿地付出求来的感情。”他靠在车壁上,望着天顶感叹,“若是不能两情相悦,平等相爱,再努力地付出,去感动,又有什么意思呢?”他看着我认真道,“就算结果是好的,可会是我想要的吗?这样得来的感情,不会无法维持下去吗?多付出的那个人怎么样都是吃亏,他总在讨好、奉献、不断满足对方,一路杀敌斩怪,终有累的一天,到最后不见得是爱情,不过想得到婚姻罢了。”
他这般世家身份的人,还会对感情看得如此之重,真是难得。不知该说他单纯,还是说他幼稚。听得出来,他想要的爱情很纯粹,很干净,不参加任何杂质。但这很难。
这感觉,好熟悉。好像那时的我,懵懵懂懂,劈头盖脸扔给父亲一大堆问题,渴望并期待着他为我全部解答。但父亲只是笑笑,要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而现在的我,不仅没有找到答案,还要为别人答疑解惑。
真可笑,一个毫无感情经历的人在给别人传授感情经验。
“你太理想了,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我淡淡地,“如果不需要努力,得到不是太轻易了吗?你还会珍惜吗?在那个过程中,不是让对方爱上你,而是确认自己有多爱对方,可以做到何种程度,做不到,便自己退下来。你向前走九十九步,若她还不肯迈出一步——”
“转身离开,不要回头?”
“不,你再走一百步,与她擦身而过,现在该她向你走九十九步了。”
“追求,我不擅长,你帮我,感觉像作弊一样。”
“人生本来就是场作弊游戏,有些时候想达到目的就是要不择手段。这样说了,你还要我帮你吗?”
他笑得苦楚,“宣齐公主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想我是个怎样的卑鄙小人。但如果不这样做,我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忙完已经是大半夜,及至夜深,我们还在回城的马车上。
严廷艾问我,“覃公子,现在去哪儿?”
“等等,我要回尤庄拿点东西。”
一到尤庄,这时辰所有人都睡下了,并正处在深深的睡梦中。为了不吵醒任何人,我轻手轻脚地进去,让严廷艾在院子里候着。
我发觉房间有点不正常,掀开被子一看,曲颐殊的蜘蛛在我的床上爬来爬去,我扯扯嘴角,过去寻她,发现她没在房里。
我拿上东西,走到院子来,看到严廷艾站在大槐树旁,盯着院里那口井,叫了他一声,他神思回笼,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神情古怪。
“你怎么了?”我问他。
“没什么。”说着率先走在了前面。
-
颐殊
小簪儿总说我这苑子里凄凉,今天她就搞来桌麻将打上。院子里推牌码牌的声音噼里啪啦,她说的没错,听着更有人气儿了许多。仟儿也不反对,她也觉得该找点消遣的事做。
四方桌,东面和南面是小簪儿跟她所谓的青梅竹马。她这竹马,少说一两百斤,据说这趟进城是小簪儿娘托他专程来看望的。小簪儿边捻麻将子边数落他,大意是他在家帮他爹卖肉赚不了几个子,偏管不住嘴,还爱吃,都存不下钱。直说得我都替小胖子无地自容。
小胖子一旦打错牌,小簪儿就在他厚厚脂肪层的胳膊上腿上拧一把,接着惊天动地地叫喊:“唐小胖!你是不是专程来坑我的呀!我娘叫你给我带的自己家做的腊肉呢……什么!叫你吃了?……什么娃娃亲!什么娃娃亲!不准再提小时候的事!”
小胖子一脸无辜,满腹委屈,小簪儿越想越气不过,又捶了他两下:“小时候多可爱,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霜儿姐,我不是在说你。”
霜儿一撸袖子,大大咧咧:“没吃别人家一粒米啊!来来来,继续,老娘今儿手气好!”
霜儿是我叫过来的,打累了,就让她来陪他们三个。今儿一般是晋夫人交代出府采买的日子,她听到就两眼放光,说正好许久没摸牌九手痒得很。
“怎么打这个呀!”“哎哟不应该这么出的!”“你怎么老给她点炮啊……”小胖子挨着掐疼得呲牙咧嘴,衣服下面应该都是青紫青紫的,我看着都心疼。
霜儿老赌徒了,行走牌九界多年,一身豪迈赌气。翘着脚,闭着眼睛,手一捻,当即报出麻将子上的花色,甩手一弹落入牌桌,俨然一副走街串巷,常年不下桌的中年妇女形象。
“碰!诶,不好意思,我胡了。”
她跟唐小胖,两座大山分别坐镇一南一北,每次摸到好牌或是胡了都会忘情地跺脚,地动山摇。两座大山齐跺脚,牌桌就跟着抖三抖。
我的心也跟着抖三抖。彼时我在一旁画图纸,画了无数张也没得出正确答案,霜儿在那边牌桌上吼:“曲颐殊,你过来顶替我一下,我去尿个尿!”
于是放下图纸,起身,跛着鞋到桌旁坐下,伸手洗牌。
门口有人进来,没人注意到,最先发现她的是小簪儿,拉起小胖慌慌张张行礼:“大小姐好。我、我们先回去了。”说完麻溜儿地遁走消失。
她已经走到跟前,但我不想理她,一边搓一边问:“玩的什么呀,怎么算的啊?”
尤琰花拾起一粒麻将子,“挺悠闲的。”
“生活情趣,小赌怡情。”
霜儿从茅房风风火火地回来,一边拉裤带一边大刺刺地坐下,甩甩手就伸到牌桌上。仟儿嫌弃地皱鼻子,“你洗手了吗?”
“没有,唉管他那么多,再来再来。”
尤琰花神经一跳丢开了那颗麻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