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宫廷御膳相比起民间来可供挑选的还是多多了。
那她是不是偶尔可以小借一下司膳局的名号?就写上“购娘娘同款,品皇家格调”诸如此类高端上档次的话术,论当下人民群众对皇家风尚的追捧程度,无论香的臭的都能瞬间被抢购一空。
一句俚语而已,想来贵妃娘娘一定不会怪罪她。
下学时间,九声悠长庄肃的钟声落下,随着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群穿着白色襕衫的监生有说有笑地直冲摊位堆而来,大多数各自都有确切的目标,直奔目标——这代表附近的摊位都很稳定,基本上已经打入内部了。
乔琬一边伸长脖子用力啃着刚从隔壁摊位上买来的炊饼,一边喝着有些膻的羊汤,还不忘四处张望。
这个时候,胡娘子他们应当已经来了,只不过人太多,她根本看不清。
既然选择在外吃饭的人这么多,那摊位自然紧张。
她刚看了一圈,压根就找不到插空的地方,想必胡娘子也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摊位和她挤一挤,她也不好意思去提,只好另寻法子了。
监生们如风卷残云,蝗虫过境,很快约莫两刻钟时间便带着买到的晚食心满意足地回去温课了。
乔琬在心里记了一下,穿白色襕衫的是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其余穿白色皂衫的,是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学生。
用餐小分队一般都是几个襕衫成群,几个皂衫结队,甚少看见有穿着襕衫的和穿着皂衫的厮混在一起。
国子学与太学中学生,要么因家中恩荫入学,要么有名师保举,要么是朝中重臣后代,譬如国子学,必需三品以上官员子弟,太学则为五品上,四门七品。
而律、书、算,皆为八品下或庶人就读。
所以乔琬是在感慨:阶级,原来这么小年纪就开始分明了啊!
国子学学生无疑是鄙视链金字塔的上层,而国子学中又有宗学,是先帝专为皇族宗室子弟所设,生员无不王孙贵族,无疑是国子学的内部小金字塔的顶端。
乔琬喝干净碗底最后一口汤,笑眯眯付过钱,与摊主老夫妻告别:“羊汤风味浓郁,价钱也实惠。”
膻是膻了点,那也是因为羊肉放得足啊!
不然跟兰州拉面似的,哪里开得下去?
踩好点,她关起门来,紧锣密鼓地筹划了两天,拿着一沓稿纸前后找了三批工匠磨破了嘴皮子,最终将剩下的十两银花去六两,只余四两,却还有一堆物什没添置,又当了一根簪子——
这簪子她着实喜欢,上头雕的狸奴有些像她在乔家养的那只,还是贵妃赏的说不是内造,她才敢拿出来当了。
等过段时日吧,等赚回了本,她再去赎回来。
劳李寿为她打了些木架子,原本阿雁颇有怨言——在院中洗衣裳偷听她二人的对话,洗着洗着槌打声就大了起来。
不过,在看到她拿出的二两银子后,她又收起了那副嘴脸,换上亲近的笑:“哎呀呀……乔小娘子太客气了也,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帮些小忙要甚银钱?”
乔琬好笑,于是装作当真要收起来的模样。
她又变了脸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小娘子…哎呀!”
李寿挠着头,憨声憨气:“阿雁方才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乔琬走过去重新将银块放入她手心:“阿雁姐姐实诚,奴却不能不知礼。银货两讫,未必是咱们生分——亲兄弟还有明算账的呢!”
阿雁在手心攥了攥那银块,过后很是对乔琬和颜悦色了一阵。
而当李寿将架子和推车打出来交工后,乔琬营业所需的所有准备工作也就做完了,包括她跑了一趟后山,将一大块未被人占据的背阴处划为自己的根据地。
她也不怕偏僻——从锅底煮开的时候起,位置便不再是问题。
没错,她打算做的是地摊火锅。
第一批约莫定了十个锅子,有再多的她一人也接待不来,不如就从数量上先控制好。
做了后世经典的鸳鸯锅的造型,分为大小两号,除了给四人以上用的大锅有两只,其余全是小锅——
这也是那日观察监生们结伴方式得出来的理论,四人以上的队伍比较罕见,基本上少年人都是比较有傲骨的,总是互相看不顺眼。
锅底便从三种中任选其二:红汤、番茄、清汤。
火锅摊开业了
火锅与其他餐饮略微不同的是在用餐时间上。
吃一碗面也就一刻钟,一张桌子能坐四人,像她十张桌子就是四十碗面了,半个时辰能卖多少面条!
但火锅须得边等边涮边吃,整个用餐时间下来或许她也就只能接待十桌食客。
所以在定价上,乔琬自然也要狠狠区分。
时下对于摆摊——尤其像这种还没有被商业化太严重的区域,官府管理是很宽松的。
像坊间集市或是已形成商业街的地方,摆摊需要交税,如果是固定摊位,税会更高些。
乔琬的火锅小摊就这么开业了。
绿杨烟外,袅袅春幡。
辘轳水井,青帜蔑顶。
一辆小推车,里头菜品荤素齐全,新鲜可见,切好码放。
十数张方桌,桌面上放一炉子,炉子上架一铁锅,铁锅中间有一活动隔板,有机关锁固定,嵌入则一分为二,拔出又化为整一。
摊前立一块招牌,写着火锅二字,言简意赅。
摊主小娘子布衣围裙难掩风华,发间只缀一对素银钗,却俏丽如三春桃花。
晚食时分,下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