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美人的确是美人,但似乎哪里不太对。
呼延昭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青年一眼。
素蓝软袍,同色腰带,腰间坠着的白玉上什么雕饰也没有,乌用木簪束起,一双雾蒙蒙含情眸,一张唇红肤白美人面。
大堂里沉寂了片刻。
呼延昭忽然笑起来。
他生得俊,一笑间张扬恣意,是个非常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呼延昭将手中蒙眼的布条往后一扔,行云流水般向方喻抱拳行了个标准的中原之礼,道:“不愧是大晋京城,还有这等风姿卓绝人物。”
“方才只是与同伴玩个乐子,还请不要介意。”呼延昭的红眸盯着方喻,说:“在下呼延昭,敢问兄台贵姓?”
方喻用折扇一端轻轻抵了抵下颌,微笑回答:“许容。”
呼延昭将这名字在舌尖翻来覆去念了几遍,突然怔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崔竹:“这位是……崔公子?”
崔竹在外人面前还算收敛,没有再亲密挽着方喻的手了,点头道:“是,久仰大王子之名,今日终于得见。”
呼延昭的目光在崔竹脸上停留半晌又收回,笑着对两人说:“正好,惊扰了许公子,怎可不用美酒赔罪?”
他招了招手,一个突厥人跑过来,听呼延昭用突厥语低而快地吩咐了几句,点点头又跑开。
“我让人在三楼备了雅间。”呼延昭的汉话流利且标准,对方喻二人风度翩翩地侧身一展袖,道:“两位,请。”
*
呼延昭,突厥部落天可汗的长子,传闻诞生之夜群狼高啸、月满霜天,被整个部落视为祥兆。
这些年突厥与晋国边境摩擦频繁,始终有败有胜,甚至隐有占上风的势头,便是得益于这位大王子的存在。
这样的人……敢堂而皇之地进入晋国京城,不是过分狂妄,就是过分愚蠢。
而呼延昭,究竟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雅间比起楼下大堂清静不少,阁里燃着浅淡的熏香,呼延昭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而后随意往主位上一坐,就开始往矮几上的酒盏里倒酒。
他要给方喻面前的杯子斟酒时,崔竹却忽然伸出手,虚虚盖住了那小巧的酒盏口,道:“许容哥哥酒量不好。”
“酒量没有好与不好,都是喝出来的。”呼延昭瞥了方喻一眼,停下手上的动作,晃了晃酒壶:“这可都是从突厥带来的葡萄酒,许公子不赏脸尝一尝?”
方喻对酒倒是无所谓:“随意。”
崔竹很轻地勾了下唇,道:“那我来给许容哥哥斟酒。”
他伸手接过酒壶,挽起袖口,亲自给方喻斟了一小半杯,食指指腹松松按在酒壶顶上,纤长细指透出养尊处优的美感来。
“好了。”崔竹放下酒壶,把杯子推到方喻跟前:“许容哥哥,你只能喝这一点点。”
“你们感情倒是不错。”呼延昭喝了口酒,明亮的眼眸直直看着方喻,问:“听闻晋国男风盛行,你们……”
方喻截断他的话:“不是。”
与此同时,崔竹也开了口:“还不是。”
呼延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中原汉话,果然博大精深。”
方喻侧过头去看崔竹,却见少年别开脸,长睫微垂,白玉似的面容上浮起两抹薄红,像是在害羞。
呼延昭突然又道:“既然两位不是那种关系,那我如果追求许容公子,也没有关系吧?”
崔竹低头假装羞涩的动作一顿。
方喻也诧异地挑了下眉,转头去看呼延昭。却现这突厥青年神色认真,一双灼灼生辉的酒红色眸子凝视着方喻,连那头桀骜的卷都显得正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