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王夫人这个做媳妇的,心情十分微妙。
她一面厌恶薛蟠又惹事,恨不得这小子要不跌马摔死,或者喝酒醉死,拉到土里埋了,万事清净。一面见贾老太太焦头烂额,受气吃瘪,心里又有点高兴。
鹡鸰香串也算不得举世无双的奇珍异宝,要不然薛蟠也不会寻到一串差不多的,若是一开始就没人瞧出来,直接烧了,宝玉将错就错,另拿一串瞒过去,将来谁能瞧得出真伪。
可如今他们已经知晓,反是棘手极了。这串珠子还是圣上赐给北静王,北静王转手相赠。
贾赦早想说直接另找相似的珠子穿上去,谁能看得出,又怕自己一开口,惹得老太太痛骂,一家子大眼瞪小眼,没人说话。
贾母见王夫人杵在那里半天,没好气道“你这做娘的还在这里做甚,还不去瞧瞧宝玉,就说这不是见贵重东西,再找几个珠子串上去,以后收着,莫要戴出来了。让那些丫鬟婆子,都管好嘴巴”
王夫人听贾母这么一说,忍者脚痛,慌忙去看宝玉,薛姨妈尴尬的赔笑“老太太,既是如此,我回去也好生管教蟠儿,叫他以后拿东西,莫要再拿错。”
话毕,也不等贾母话,自个儿灰溜溜走了,回到自己住处,薛姨妈又气又急,委屈的直掉泪,她嘴上还能在贾母跟前狡辩,但珠子是在薛蟠手里烧的,上面真要怪罪,也是薛蟠罪过最大。
薛姨妈心底将薛蟠已是骂了几时便,可怜自己只有这么个依仗,就是孽障也得受着。转念又觉得荣国府仗着权势欺人太甚。
宝玉也不是一丝错处也无,凭什么事事都怪在薛蟠身上
薛姨妈也瞧不上贾宝玉随随便便就被吓出尿的怂样,可如今宝钗的婚事,最能指望的就是贾宝玉,她也只能咬牙忍耐。
只盼有一天宝钗真的成事,老太太一走,管家之后看谁还能这样磋磨她。
薛蟠先妨碍他妹子选秀不说,现在又坏事,这不肖子孙怎么这般叫人不省心,薛姨妈哭着要人赶紧去拿薛蟠来问话。
荣禧堂这边,薛姨妈刚一走,宿醉未醒的贾赦,眼角红,一张口臭气熏天。
贾赦见薛家惹事,薛姨妈又是王夫人的同胞姊妹,怎么会放过这个由头刺二房。
阴阳怪气道“蟠儿这孩子原先就犯过事,如今娘娘又在宫里,可不要将咱们府上也搭进去。”
贾赦素来胆大,一个珠串被烧在他眼中只是鸡毛蒜皮,小事一桩,宝玉吓破胆,老太太就是小题大做
贾政哪里想留薛家,当下是不得不留,冷言冷语,回击大哥,“你以为我又想留,难不成让他住进王家去”
贾赦吃了瘪,咕哝道“本来就该往王家去”
如今四大家族,最有实权,朝中能说上话的就是王子腾,若是把薛家塞过去,可不是给王子腾的政敌送把柄
就算是一泡屎,贾府当下也只能认下,还必须管住薛蟠不闹出大事。
老太太扶额,长叹一声,对着人到中年的两个儿子,拉下脸,严厉道“在我跟前吵有什么用处,只当这事没有过”
贾政从贾母处惹了一肚子火,想找贾宝玉狠骂一顿,可宝玉被吓得躺在床上,被吓得当场病,贾母才说不许他去找儿子麻烦。
贾政闷头往外书去,老远就见林觉披着斗篷站在风地里等他。
林觉远远立着,当下长得已是和普通成年男子差不多高,只是身量清瘦,一看便知还是个孩子,映着天上偶尔飘下来的雪片,好看得紧。
林觉见贾政过来,当即就躬身请罪。
他被冻的脸色白,冲贾政作揖道“都是晚辈闹的,若不是晚辈提及鹡鸰香木,薛家大哥也不会烧木取香。”
就算贾宝玉是贾政亲生,政老爷也不得不认,当下林觉与贾宝玉一比,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贾政对着旁人倒是能控制住性子,温和让林觉起身,捋着胡须,无奈摇摇头,“这与你又何干,本也不是大事,今后莫要提,下雪了,你先回吧。”
贾政心中烦闷,随意几句话,就将林觉打走,自个儿又关在书房中继续生气。
林觉请罪回去,才进屋子就被楚苏苏打趣,“瞧瞧,这可不是负荆请罪回来了,你还说让我看一出好戏,戏台子都没搭起来。”
林觉围过去烤火,笑道“你急什么,我哪里知道贾宝玉这么禁不住事,吓得都躺下不能唱大戏了。这么一来,贾家还不是闹心,明明不想薛家住,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受着。原先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心肝宝玉可是差点因为薛蟠遭殃。”
楚苏苏给林觉夹了一个烤熟的栗子,冷笑道“贾家和薛家那是针不扎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前几年不是觉得四大家族权势滔天,人命案子都能摆平,如今不是人命案,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林觉剥开热腾腾的栗子,无奈蹙眉,“百姓一条命,不比皇家一串珠,可笑,可笑。”
吃了几个栗子,林觉才现秦沐和黛玉都不在,问“太太和林妹妹哪去了”
楚苏苏用长竹筷将把炸开的栗子拨这翻了一个面,微微一笑“荣国府的宝贝疙瘩出事,自然是去探病了,还能去哪儿”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