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蒋瑛,并没有预想中的针锋相对,反而很是礼貌客气。
蒋瑛已一副标准的顺从姿态,恭敬地听取姜娆的传令,然后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若不是上一世共处了十几年,姜娆也要被她清纯无害的外表骗了去。
但作为被她撬了墙角的大姐,岂会不知她蒋瑛,绝不会就此罢手、善罢甘休的。
按照惯例,晋封当日,要大宴后宫,权当做各自见面的礼遇。
“说来可巧,后宫夜宴恰逢太后娘娘做寿,想来皇上也是想要以此尽一尽孝心呢。”姜娆似是随口说起,言罢环顾四下,唯有蒋瑛一人没有波澜。
她忽而将目光移来,“曾听陛下说起,太后娘娘最喜欢牡丹花,所以这夜宴也是在凌波宫牡丹阁举行,蒋尚服腰间这一枚翡翠牡丹做工极是精巧,我瞧着就喜爱的紧,想来太后娘娘更是中意,不如索性赠与我,那日送给太后做贺礼,到时候我自会替你美言几句呢。”
蒋瑛没想到姜娆忽然将话题转到这里,一时微微愣神,姜娆却是不容置疑的目光,缓缓走近了两步。
☆、31斗艳
今非昔比,她一个四品尚服,自然是无法和二品的御侍抗衡,何况姜娆提出的要求并无不妥。
见她不语,姜娆心知那翡翠牡丹定是她从府中带来的,因为从前在司宝司帮姚瑶打理时,没有见过此种工艺,无奈地笑了笑,“既然蒋尚服不舍得,那就只好教司宝司照样做出一枚好了。”
姚瑶缓步出列,仔细瞧了瞧,面上为难,“这工艺出自巧匠王家,如今已经寻不到王家后人了,回禀姜姑姑,只怕咱们司宝司…做不来这个。”
姜娆秀眉微蹙,似是嗔责,“堂堂司宝司,竟是连这个都做不了,可见养了闲人!”
李司宝脸上也挂不住,连带着司宝司众人都望向蒋瑛,目光责备。
“既然如此,只要姜姑姑不嫌弃,那就当做奴婢先给太后娘娘的贺礼罢。”蒋瑛前思后想,与其开罪众人,将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不如就允了她,左右也不值甚么。
一枚小小的翡翠,又能翻起甚么风浪,若是她当真占为己用在太后面前邀功,自己也会有办法戳穿。
蒋瑛心思精明,把所有可能的情形都料想一遍后,恭敬地献给了姜娆。
“我定不会辜负了蒋尚服的心意,到时候太后娘娘凤颜大悦,咱们尚服局就等着领赏罢。”姜娆收入袖中,娇娇一笑,而后款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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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阁夜宴,是所有小主第一回正式面见皇上和太后,着装打扮、仪容妆面,半点都马虎不得。
争奇斗艳、各显神通,自是少不了的节目,姜娆对她们的歌舞盛装没甚么兴趣,倒是对皇上会如何对待一群美人献殷勤,很有些期盼。
皇上按照位份给的封赏大都合情合理,没有特殊,只是皇后揣摩着皇上的意思,特地加赏了华昭容两串红珊瑚颈珠、一柄贡品玉骨团扇,虽然并不十分名贵,但都是稀罕难得的物件儿,足以表达心意。
抬举华昭容,就是抬举她身后的镇国将军盛冉,这一招简单而有效,自然博得了皇上的嘉许,赞她识大体,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华昭容少不得亲自到紫宸宫谢恩,这一来二去,倒是先熟络了,只是华昭容性子温和不争,没有丝毫想要依仗皇后的意思,明哲保身,也没有多留。
月上梢头,牡丹阁掌灯华彩,溪水鲜花交织成景,玉案就随着花间香径次第落成。
皇上、皇后、太后的玉案设在数尺多的高台之上,其余妃嫔按位份落座,而四品以上女官在牡丹阁外围设食案,稍后才可列席。
姜娆先一步到了宴会场地,一身织锦云纹撒花裙,俏生生立在高台之上显眼的位置,娇如烟霞,艳丽的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但又教人无法忽略。
高处而望,下座满眼莺莺燕燕,花红柳绿。
美人如花,仪态万千,真是各有风姿,争相斗艳。
姜娆微微一笑,这么多女子费尽心机为博得那些虚无缥缈的恩宠,可知道天子的情分是最不可靠的。
朱颜辞镜花辞树,色衰而爱迟罢了。
太后还没到,皇后只是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目光婉约地扫过众人,嘴角挂的笑意,如春风般煦暖,让原本就绝美的脸庞,更增了一分亲近可人。
那目光略过姜娆,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转头同琉璃低声耳语。
当初在海棠苑见到的两位秀女,如今双双中选,摇身一变,成了安小仪和庄美人。
安小仪性子活泼,着鹅黄色娇艳,庄美人性情稳重,着淡青色婉约,各有千秋,个性也很是分明。
姜娆的目光越过繁花似锦,停留在最末端那一袭浅紫色身影上。
她仿佛与世隔绝,又像是有些怯场,旁边只有一名婢子随侍,独自看相案台上的绿牡丹出神,也唯有她,不和旁人交流。
在这盛大热闹的宴会上,格格不入。
离得并不远,所以姜娆此刻有些怔忡,僵立在原地。
陈常在,就是郑秋。
但当那女子抬起头来,秋水般的眸子略过高台上的姜娆时,却又和从前的郑秋,十分不同。
那种卑微、楚楚可怜的目光,似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不像是伪装。
就在反复忖度之时,只闻宫人高唱,“皇上驾到——”
场面安静下来,一瞬间,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飒然而至的皇帝身上。
风度高华,英俊无双。
卫瑾就这么迎着美人们的目光,从容落座,不论是稳健的步伐,亦或是拂袖的姿态,都是说不尽的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