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奇遇般的一幕让樊思成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手里的东西发怔,同时也已经认出,自己拿着的,是小时候很流行过的,带锁的硬壳笔记本。
☆、
这种笔记本,樊思成小时候也用过,是外面一个罩子,笔记本插在里面,罩子上有一个挂锁,锁起来便拿不出里面的笔记本了。在樊思成刚成长为希望拥有自己的秘密的孩子时,他买了一本这样的笔记本,准备写日记用,而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坚持了两天,便丢到一边了。
所以他知道,这种笔记本外面的挂锁,都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是一拉就开的纯装饰品。手里的这本东西,好奇心在驱使他,让他想一把扯掉挂锁,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理智却告诉他,这不是他的东西,不能随便看。搞不好是房东的东西?可是房东为什么要把笔记本藏在这种地方?他不是独居吗,这是怕谁发现呢?或是以前的租客的东西?可是听朱一亭说,这里以前从未对外出租过啊……
樊思成拿不定主意,最后把笔记本塞回床头里,再把图钉按上,一切又看起来毫无变化了。从这本笔记本出现开始,樊思成那种对这个地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受,渐渐变成觉得有趣了。
樊思成第二天起早先熬药,然后叼着牙刷盯着火,烧开后立刻转小火。江旧年也从房间里出来,和樊思成互说了早上好,之后寒暄,樊思成假装无意地问道:“江老师,我住那屋子以前都租给谁过?”
江旧年笑了笑,道:“我以前从没向外出租过,那个房间空了十年了。”
“十年?”樊思成吐了吐舌头,“好浪费啊。”
“因为那个房间,是我去世的爱人住过的,她离开之后我就把房间空在了那里,没想过出租的事。”
“去世的……爱人……”樊思成立刻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张遗像。
江旧年并不知道樊思成已经偷窥过自己的房间了,还以为他不知道亡妻的事,解释道:“哦,你放心,我爱人不是死在那个房间里的,你住那里,不会不吉利的。”
樊思成现在考虑的可不是吉不吉利的问题,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觉得自己可能找到笔记本的主人了。
“那……您爱人……是生病,还是……”樊思成试探地问。
“她不是病死的,这你也放心。”江旧年首先否定了生病,但之后就不再肯吐露一点儿信息,樊思成注意到江旧年有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是生生把话吞了下去,并且此后的脸上就现出了阴沉。
“那是……事故?”樊思成企图继续试探。
“药。”江旧年道。
“啊?”
“你的药,”江旧年看着煤气灶上那个陶罐,“熬得差不多了吧。”
江旧年的这个转移话题不错,樊思成被提醒了时间的同时,又自行揣摩出一个暗示:我不追问你的病是什么,你也别来问我亡妻的问题。
好像有点想多了的樊思成不敢再问下去,将煤气灶关掉,把药倒出来,对着碗为难得差不多了,药也凉了,一口气喝下去,然后苦得直吐舌头,接了凉水漱口。
“空腹喝中药好吗?”江旧年挺友好地关心了一下樊思成。
“我都是,边吃走,边吃早饭!”樊思成道,同时抓起包,“不然来不及!不像您上班那么近,我走啦!”
樊思成急匆匆地走掉,到了公司,果然周一忙得翻天,樊思成恨不得脚下也放个键盘一起打,晚上又加班——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樊思成快十点时回了住处,进门时客厅的灯开着,但没人,江旧年从房门里面探出头来,看着樊思成道:“回来啦?”
“嗯……嗯!”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江老师。”
“你回房的时候把外面灯关上。”
“好的,江老师。”
江旧年吩咐完,便缩回头,关上房门。樊思成想起还要喝药,便去将药再煎一遍,喝完洗完直接上床。
一躺到床上,樊思成便想起了床头里面藏着的那本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呢?今天江旧年说,这个屋子是他死去的老婆住过的,那那个本子就很有可能是他亡妻藏在床头里面的?会是什么呢?一般用这种本子的,多半都是用来记日记的吧?而且江旧年说“我去世的爱人住过”,没说“我和我爱人”,是不是说明,他们两夫妻,并不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呢?
这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那是江旧年亡妻的日记,那樊思成应该把它交换给江旧年才对吧?毕竟日记的原主人已经不在了,所有权直接移交给丈夫也很正常。但是……但是江旧年和妻子分开住,说明那时感情不太好吧?他妻子还特地把日记本藏在这么一个一般情况下不会去查找的地方,说明并不希望丈夫看到吧?
好奇心让樊思成坐卧不宁,那么,自己打开看?总不太好吧,毕竟是别人的隐私,自己小时候用这种本子,不就是不希望外人窥看吗?连父母都不想让他们看的私人日记,如果被一个无关的外人给偷看了,那女人的亡灵也不会高兴吧?
还,也不能还;看,也没勇气看。那么,纯粹装作不知道好了!就当没发现过这个本子,让它继续沉睡在床头里面吧!樊思成最后做了这样的决定,才算能安稳地睡着了。
樊思成次日起床,依然先把药熬上,等煎得差不多了准备吃药时,江旧年恰好从外面回来,叫住正要端碗的樊思成:“先吃了早饭再吃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