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邊,就聽見朱茂在裡頭嚷嚷:「縣試第一場我就被刷下來了,四書五經都夠我啃幾年的,還這麼多書,這簡直是要我的命。朝廷發下通告了,今年恢復武舉,過兩年我還等著去京都考試呢!你這樣教我怎麼成?你分明不用心教我!」
這會兒見雲舒來了,朱茂才停止了抱怨。
仇二爺像是看怨種似地看了朱茂一眼。
見雲舒來了,便還叫朱茂到後院蹲馬步去,自己單獨招呼雲舒。
等朱茂氣呼呼去了,仇二爺這才讓老嫗上茶,請雲舒坐下。
雲舒剛坐下,就聽仇二爺說道:「你這一回是來同我餞別的?我想你這次去,必定能中個好成績,將來不愁不能金榜題名了。」
雲舒不知道他話里什麼意思,便只是說著餞別的話:「這次一去,只怕有好幾個月不見,老先生自己要好好保重身體。酒雖然好,然而借酒消愁這愁未必能消了,反而越發添了病愁那便不好了。你老長壽相,又何苦折騰自己呢?」
仇二爺聞言,像是自嘲似地笑了一下,然後端起桌上的粗茶,吃了一口。
之後二人只見便沉默了好一會兒,外面天氣驟然暗了些。
仇二爺看著外頭的天氣,這才說道:「春日的天氣近來有些反覆,一會兒晴天白日,過不了一會兒又烏雲密布,細細下過一層雨後又恢復,實在難揣測。」
雲舒端正了些身體,說道:「可這晴日總是多過陰雨天的。」
仇二爺聞言,知道雲舒聽進去了,便又說道:「顧二少爺有幾分痴相,總有與這社會格格不入的思想在腦子裡。然而我們這兒終歸講究個倫理綱常,要知道『四海之廣,兆民之眾,無不受制於一人』,『貴以臨賤,賤以承貴』是鐵律。我敢問顧二少爺一句,你的眼裡,有貴賤之分麼?這天下只怕與你所想的不大相同。你要走這條官途,將來有得你受的。」
仇二爺算是將雲舒看得透透的了。笙歌雖然不算顧家完全的僕人,可是到底也不算個正經的主人,他自己都沒將自己當作主人,偏偏雲舒要跟他同坐。
甚至當初仇二爺還曾經看見過,雲舒曾經對自家那個老嫗道過謝。
一個打死了都沒有人心疼的賤婢,雲舒居然還會知道對她道謝?
可見顧雲舒是個頂痴的人,他很奇怪,在他的眼裡,有對年上的尊卑,卻無身份上的貴賤。
想必平時顧雲舒已經裝得很辛苦了。將來若真到了朝堂上,只怕他會更加無法適應。
因此仇二爺希望在雲舒還沒有踏上官途的時候,提醒雲舒一句。
雲舒被仇二爺看透了靈魂,一時愣住,說不出話來。
仇二爺見他發怔,便只是笑笑:「你要去考科舉,以你的才情、努力,為人處世的本事,不怕站不到高位去。只可惜,我是看不到那麼遠的事兒了。」
雲舒蹙眉,總覺得這老頭兒今日不僅奇怪,還說了一堆喪氣話。
「二爺,您的身子?」雲舒不禁擔心道。
仇二爺見他真情實感地擔心起來,哈哈大笑了幾聲,又繼續喝著茶,說道:「放心,你考個童生回來的時候,還不怕見不到我。」
雲舒見這老頭淨說混帳話,又喜歡跟他開這種叫人擔心的玩笑,心下有些生氣,不大想要跟他說話了。
之後二人坐著閒話了幾句,雲舒便提出了告辭。
仇二爺也沒有多挽留他,只是在他轉身走的時候,對雲舒說道:「我方才說的這些話你好好想想。若不願踏入官場,考到能餬口的境地也便罷了。」
雲舒聞言,轉身又回復他道:「家裡父親遺恨,死前最不能忘的便是無法光宗耀祖。仇二爺,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同你不一樣,我肩負著興家的使命。」
說完,雲舒便轉身回家去了。
仇二爺坐在做工粗糙的木椅上,看著雲舒離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最後,他深深嘆出一口氣,喃喃道:「興家麼?」
這邊雲舒回到家中之後,就開始準備起行李了。
府城離他們這裡不遠,坐船過去估計最多也就是十天左右的路程。
雲舒他出過遠門,這次是兄弟二人同行。
另外還是跟其餘學生一起上路的,都是學子互相總會有個照應,所以林氏雖然擔心,但有也沒有像上次雲舒去宋城那樣焦慮了。
收拾好行李後,到了出發的前晚,林氏將雲舒他們兄弟叫了過去,在家附近的宗祠給祖宗上了香。
之後兄弟二人又去了林氏的屋裡,聽了林氏一番交代。
【作者有話說】
眼鏡壞了,給大家表演一個瞎子碼字。【眯眯眼】
第35章
屋裡燈光昏黃,雲舒跟雲安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林氏坐在前面,表情有幾分嚴肅。
「這次是舒哥兒第二次出遠門,安哥兒第一次出去,一路上你們兄弟要互相照顧,不要爭吵,考試的事情咱們盡力而為就好,你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不過也不要懈怠,記住你們父親臨死前的遺言。你們要振興家族的。
咱們祖上出過宰相,你們流著的血就是讀書人的血。你們是生下來就被父親抱著讀書識字兒的,到了七八歲就開始練名帖,學詩書,一點兒也不比那些比你們大許多的考生差。」
雲舒跟雲安聽著林氏的話,都能察覺到林氏自己明明也很緊張,卻要鼓勵他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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