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贯一作为异能特务课的代表出席了谈判。而他提出的要求是,你。”他顺了顺我的头发安抚我的情绪,“我同意了。并顺着他们开出的条件,把你从港口黑手党除名。所以从你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了。”
我沉默了。我从来都没想过,我被森先生从港口黑手党除名的背后,原因会是这样的。所以间先生愿意和森先生合作,本质上也是为了我。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这种不上不下的郁气支撑着我坐起了身,直视着半躺在床上的森先生:“可是森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已经抛弃了你一次。如果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告诉你,是间贯一代表的异能特务科想要你,那你会怎么想呢?你会不会想,把你送给异能特务科,就是你最后的利用价值了。你会更加认为我只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即使我的本意并不是那样。”
我真的会那样想。
森先生说的很对。
可被迫提前计划,同样不是森先生的处事风格。他不会打没有万全准备的仗,他也不会被人拿捏命脉,被人掣肘。那么这个迷题的关键点就只有一个了,迫使森先生计划提前的原因,是什么?
“是你。”他坦然面对我,说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我回神问他。
直到这个时候,这才惊觉我在走神的时候把问题问了出来——为什么森先生要提前计划。而森先生给我的答案是,因为我。
我怔愣,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般,用一种奇怪而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
因为我。
因为我?
我突然感觉喉咙有些紧涩。那种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的郁闷感觉一直延续到胸口,憋闷,烦躁,窒息。盛装答案的盒子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我去亲自打开。我有着近乎百分之百的概率,打开盒子之后里面的东西会是我所想要的,可是我依旧不敢。
那可是森先生,是人生信条为[最优解]的森先生,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利益为先的森先生。而这样的他,被迫提前了自己的计划,因为我?
森先生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他依旧自顾自的解释着当时的事情。
“我想过按照原定计划再延长一个月,就拖到三个月,再把你解救出来。可是我又想到,没有人是能永远依附于其他人而存在的,也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经得起无尽的利用和牺牲——所以最终,我还是答应了间贯一的要求。”
“所以森先生,在把我解救出来之后,又纵容和引导了我的自杀,最后又陪着我跳了海……是为了治疗我吗?”
“事实上,无论你选择怎样的死亡方法,我都会陪你体验那一次。”
我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让它那么颤抖,不让森先生听出了其中的哭腔:“我的每一次任性,每一次失望,甚至包括最后跳海,全都在森先生的掌控之中。”
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哭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很想宣泄。
“所以我亲手杀掉了你,杀死了那个曾经被我亲手毁掉的孩子。就当是曾经的我,也陪你一起跳海死去了。”他伸出手抹去了我眼角的泪水,喟叹道,“狩君,我放你自由了。”
然后,他又笑着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还爱我的话,那就请你再爱一次吧。”
再……爱一次。
一股莫名的冲动突然从我的内心升腾而起。我真的可以,再爱他一次吗?他说他放我自由了,我也再也不是他的属下了,不会再被他反复利用,不会再成为一把刀,不会再体验无尽的痛苦。
我咬着牙,猛的扑向他,把他扑倒在了床上。
牙齿磕在了唇上,瞬间口腔中弥漫出了一股血腥味道。可是我不在意,我发泄般的啃咬着他,从他的唇一路延伸到下巴,最后在侧颈耳后印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我感受着他同样印在我身体上的吻。细细索索,密密麻麻。从喉结到锁骨,最后他叼住了那枚锁骨环,又轻轻往外扯了扯。曾经的他也问过我要不要摘下来,可是当时的我执着于抓住和港口黑手党最后的连结,坚定的拒绝了他。
他扯着那枚锁骨环,就像透过身体往外牵拉着我的灵魂。
“森先生,你说你爱我。”情至深处,我这样要求他。
而他只是眼神清明且柔和,倒映出了一个神色癫狂恍若疯魔的我。他只是微微仰头吻上了我的眼睛:“我不爱你,我只是喜欢你。”
我禁锢着他的肩膀,将他略显瘦削的肩膀抓出了红色的手指印:“就当是骗我的,哄我的,不可以吗?——你说啊,你说你爱我。”
事已至此,其实说[爱]或者[不爱]好像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我不知道我期待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了,我还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一句[爱]。
“狩君,我是一名首领。”
爱情对于一个以利益为上的首领来说,并不是必要的东西。就像是他为了心中的那一点恻隐之心,亦或者是对我的喜欢,又或者是不忍,他第一次动摇了这么多年所一直坚持的“最优解”,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打乱了组织计划。
所以无论他永远都不会爱我。就像是只要他不承认爱情,那他就永远都不会被爱情左右。所以他说,他只是喜欢我,是一个相处了七年的孩子那样的喜欢。
他只是喜欢我。
他不爱我。
我接受了这个答案,并且选择和他和解。
我看着他情动的面容,眉眼间的温柔,似乎是揉碎了的星辰融进天河,胜过世间一切美景。我将双手附上了他的脖子,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