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自然的就说出了“我的与谢野”几个字,而在面对士兵的时候威胁意味也表露无遗。这是一种很亲密无间的、表示宣示主权的行为。
我就更不开心了。
他就从来都没有这么对待过我。
虽然他会背着我将我带回宿舍,也会为我清洗伤口,可是他在和我相处的时候仿佛一直都带了一层虚假的面具。他也会亲近我、对我笑,可是他做那些动作和表情的时候,眼睛里从来都是没有温度的。
更不要提占有欲满满的威胁动作,以及那句宣示主权的“我的与谢野”。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是那套制服,混合着血和沙,被炮火轰得破破烂烂。我确实不如女孩精致明艳,也确实不如女孩值得被森医生那样喜欢。
这个认知使我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克制想要亲近森医生的本能。我想,或许我应该向森医生分享一下我获得异能力名字的喜悦。如果喜悦可以分享的话,那说不定森先生就会更加对我亲近一点。
我想让他的透紫色眼眸也为我染上温度。
森医生被女孩拒绝和嫌弃了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直白的说出了喜欢女孩的“强势”,就再次得到了女孩的一枚白眼。
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我想,也许这是一个好时机。
我起身朝森医生走了过去。在那之前,我匆忙到来不及做任何能使自己看起来整洁体面的准备。我只好将制服帽的帽檐正了正,又将襟章和肩章摆正了位置,最后放平了皱起的衣领。
在一切做完之后,我才将已经被压榨到所剩无几的喜悦心情调度出来,喊了他一声:“森医生。”
“虽然这不符合上司和下属的相处,不过与谢野君这么强势的话我也还是非常喜欢的…”他还在逗弄着女孩,直到被我唤了一声,才像是突然注意到一般,“…诶?风间君?你受伤了吗?”
他的笑容在一瞬间收起了,连眼睛中的温度也消散了。就像是我那一句称呼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样,让他瞬间切换了一种模式。
是一种我熟悉的模式。
却不是我期待的模式。
森医生蹙着眉,微微惊讶。在上下打量了我以后,才恍然想起:“我忘了,刚刚与谢野君已经用[请君勿死]将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治疗好了。”
“我……其实我受了很重的伤。”明明想要说异能力名字的事情,我却不知怎么的又顺着森医生的话题说起了受伤的事情,“有一枚炸弹正好扔到了堑壕附近,我和立原都被炸到了。”
森医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细碎发丝就随着他的动作轻抚过侧颊。他又问我:“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嗯,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等下就可以返回前线。”我听我自己这样说。
可是我的内心却不满意我的回答。为什么会是如此中规中矩的问答?为什么每一次我和他的对话都要这样公式化?为什么在我面前他从来都不会表露出那样外放的情绪?
也许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也许我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于是我扯出了一个笑容。面部肌肉的牵动,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的笑容也许看起来很奇怪滑稽,可是我已经在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快一些了。
“森医生,立原给我的异能力取了名字。”
对!没错!就这样告诉他!
说我自己很开心!
我期待着他能像对待与谢野那样有热烈的情绪。如果不能的话,那就稍微施舍给我一点就好了。他只要能感受到我的快乐,只要能稍微有一点共情我的快乐,并且将这份几近于无的情绪施舍给我。
我已经在他的眼眸中看到扯出僵硬笑容、宛若小丑的自己了。
然后我听到了森医生一句轻飘飘的回答:“哦?那恭喜风间君了,感觉真不错。看来你已经和士兵们相处的不错了。”
我的笑容好像消失了。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对我有其他的情绪。可是我不想放弃,我不甘心。也许正是他对与谢野那样热烈的情绪表达,催生出了我的更多贪心。
我就在想着,啊……原来森医生也可以是这样的吗?他也不只有那种骄矜又高傲的样子啊。他也会走下神坛,变成一个鲜活的人啊。他也可以不再用俯视的目光看人,也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放低姿态啊。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是我呢?
明明他只要稍微施舍给我一点点温度就好了。
我倔强的抿了抿唇,继续说道:“立原给我的异能力取的名字是从诗集上找到的,名字叫[死亡赋格]。”
“死亡……赋格吗?”森医生听我这么说就仿佛有了一点兴趣了,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是要通过死亡这种形式来赋予风间君一个完整的人格的意思吗?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名字还真挺符合风间君的异能力。”
很客观的点评,客观到他一点都没有接收到我的喜悦心情。我感觉到气闷了,并且有点泄气。
可是我又想到,如果我不明白说出来的话,也许森医生并不能很准确的理解我的心思和想法。就比如说我想让他也为我高兴这件事。那我现在不应该泄气,我应该直接说出来。
“森医生,你可以为我高兴一下吗?”我问了出来,并且成功的看到了森医生的瞬间迷茫,“因为我的异能力拥有了名字,我很高兴,所以将它分享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