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选轻咳了一声,一边捏了桌上的果子来吃一边含糊道:“元铎这样的人,竟入不得公主眼,不过,若是我的徒弟,如此眼高,也乃平常之事。”
他说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如炬地看向宋镜。
“我是前朝康文四十三年的秀才,先中解元,后又中状元,座下听学之人无数,便是如今朝中的众多官员有一半都曾在我坐下听学,曾两次任帝师,却未曾教导出一个真正的皇帝,无显赫之名,但有真才实学,公主坐拥遇龙河畔,指挥平阴郡王等武将,三省六部却无一人脉,实乃狼困山林,虎困原野,我无贤徒,殿下无明师,不知殿下可看得上老朽资质?”
宋镜下意识地去看了钟离元铎一眼,她以为拜孟鹤选为师很难,或者说,孟鹤选会考她一番,可是孟鹤选只是见了他一面便自己提出认她为徒。
钟离元铎面色平静,泰然自若,他面对孟鹤选甚至有一些骄傲。
宋镜沉思了片刻,“钟离少主也是先生的学生吗?”
“他?”
孟鹤选严肃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他才不是!”
钟离元铎面不改色,孟鹤选哼了一声,“他没有名额了。”
宋镜有些不解,但是钟离元铎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着宋镜道:“公主,你不需要一个老师吗?”
需要,而且是十分的需要。
她看向孟鹤选道:“是先生答应钟离家愿意收一人为学生吗?我向先生承诺,我能做到的,比钟离家任何一个人都多,先生放心,来日,定不叫您失望。”她说着起身拜倒。
孟鹤选与钟离元铎对视一眼后,急忙跳了起来将宋镜扶了起来。
“殿下拜我为师,我欲以朝堂为棋盘,教公主执棋。”
宋镜被孟鹤选搀扶起来后,低头道:“宋镜不曾读书,名讳乃母亲所取,自小未曾取字,请先生为宋镜取字。”
“殿下封号摘星,听元铎说,这是公主自己为自己取的封号,取手可摘星辰之意,我不知殿下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此字寓意极好,殿下渔跃龙门,已摘星辰,何不就取摘星二字。”
宋镜,宋摘星。
宋镜拱手应是,孟鹤选直接将桌上的茶盏为棋盘,开始为她分析朝中局势。
说了半晌话,宋镜问起孟鹤选住在哪里,孟鹤选抹了抹胡子道:“我住在钟离家的别院里,那地方挺好的,要不摘星替为师买下来吧。”
宋镜去看钟离元铎,他听两人说话听了半晌,姿态闲适,一条腿蜷起,将脚踩在蒲团前,腰间的襟步垂下来搭在腿上,即便现在是冬日,他穿的依旧是春衫,搁着薄薄的衣衫能看见他结实有力的肌肉。
钟离元铎神色散漫,“不卖,你过河拆桥的事情我尚未与你算账。”
孟鹤选一噎,讪讪地对宋镜道:“我未曾收元铎为徒,是他自己的不愿意的,因为我只打算再收一个徒弟,他一听就不愿意做我的徒弟了,我在钟离家待了几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后来他欲将我引荐给你时,我是不愿意的,是我目光狭隘,觉得女子不该参政,元铎为此与我深论过许久,长久地因此事跟我争论,之后我来只是打算先见见你,如今一见,我们认了师徒,倒是我欠了这小子的。”
说完又愤愤道:“但他也是蓄谋已久,如今让他如愿,这样算,我没欠他的!”
宋镜没有问钟离元铎,他也没有说,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陪着孟鹤选说话。
直到天将黑,钟离元铎和公主府的人送孟鹤选回去,室内只剩下宋镜和钟离元铎。
外面起风了,噗哒噗哒敲打着窗户,今夜外面的戏已经开始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