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晴问钟秀那个问题,并非没有原因。
万物书上的禁制,虽然难解,甚至以她的水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决。但是,总有一些其他办法可以达成同样的目的。
那便是她提到的“钥匙”。一样被称为“芒方”的解禁之物。
容晴储物戒指中的东西不多,但几乎都是精品。要她拿去变卖,确实能换回大量灵石,可实在是舍不得。若非当初身处流光剑宗,她也没机会入手许多宝物。一旦卖出,就很难再买回了。
她回到院子里请独孤至帮忙照看一下钟秀,便匆匆回到了王府。
一个时辰不算长,云瞳和山行二人仍在书房内,没有离开。不同的是,这次多加了一个云浓。
“看来,郡主也要一道去沧流洲了?”容晴看云浓难掩欣喜的面容,自是猜到,云浓应当是第一次去沧流洲师门的所在地,才会如此激动。
“正是。”云瞳答道,“云浓既入我白石观一门,本就应该带她去沧流洲修行。这回和余道友同行,也省了来回的麻烦。”
云瞳环视一圈,“既然人都齐了,那现在就走吧。”
容晴等人当然没有反对的。
他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舟。“此舟名为洛河舟。能同时容纳我等四人。虽只是四阶法器,但也是四阶中的上品。度不算最快,可其坚固程度,便是其他四阶上品的法器,也难以媲美。”
云瞳打了个御器手诀,洛河舟极快地放大。四人已经行至院内,诸多下人早就远远被驱离。因此也就只有他们在庭中目睹着灵舟从巴掌大小迅放大到庞大的程度。就是容纳十人也是绰绰有余。灵舟悬浮在地面上,舟头和舟尾容晴一眼便能瞧出其上镌刻的阵法痕迹。她对阵法一道所知不深,但这几个基础阵法明显就是加固用的,想来云瞳所说的此舟极为坚固,应当不假。
云浓猛地睁大了眼。飞行法器变化的过程,于她而言,从未见过,充满了新奇。
容晴则是早已习惯,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自己的规则,既然能存在,便有其合理之处。
“这就是四阶法器。”云浓感叹。她才刚刚入门,对修界的认识太少太少,又因为身处径国这样特殊的环境,因此修界的任何事物只要显露出来,就足以她看得眼花缭乱。
云浓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进舟内。外形看来,洛河舟与普通小舟的造型没甚区别。可一旦进入舟身范围,感觉立时就不一样了。似有一道无形屏障阻隔着内外。这阻隔感,不强烈,却给她很浓的安全感。
山行身为她的师父,关于修界的常识,是要尽数告诉她的,趁这机会,正好向她普及一下关于法器的知识。
“飞行法器,一般而言,是法器中制作最简单的。炼气期时,还无法御器,因此炼气所用的所谓法器,都没品阶,是不入流之物。筑基期所用法器,基本为一至三阶。四阶,便是金丹真人所用法器的最低标准。法器每升一阶,其难度跃升极大,购买所费的灵石也是天差地别。”山行笑道,“不过这也正常。高阶法器的材料极为难寻,而能炼制高阶法器的炼器师更是稀少,请他们出手一次,不止要付出灵石,甚至欠下人情也有可能。所以高阶法器实在是可遇不可求,有些散修终其一生,都买不起适合他的高阶法器。这也是常事。”
云浓一听,神色复杂。在俗世,以王府权势,少有她买不起的宝物。可是在修界,她除了能依靠师门外,就是个一贫如洗又无所长的破落户。
“无碍的。”容晴见此,安慰了云浓一句。她进入舟内,行至偏舟尾的位置。“修界并非整日血雨腥风,喊打喊杀。大多数修士都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学些制符炼丹的手艺,足以挣得日常花销所需的灵石了。”
云浓看向山行。
山行点点头,“你余先生说得不错。正是如此。”
云瞳见三人都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也不多说,立于舟头,手诀一掐。洛河舟平稳地升起。这是为了照顾第一次乘坐飞行法器的云浓。
在舟身抬升到一个高度后,度猛然加快。在云浓一声惊呼中,洛河舟朝着人烟稀少的城外飞去。
在飞行过程中,云浓倒也不是很害怕。好奇压过了那点畏惧,手紧紧扒着舟壁,脑袋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着。柔软的云烟将小舟包围。原本在院内看着还不小的洛河舟,置身在广袤云层中,真就如海上的一叶小舟了。只是这小舟所行极为平稳。
云浓试探着伸出去一只手,立马就被外边的狂风吓得收了回来。洛河舟的度慢不过是相对而言。因着空中没什么参照物,云浓还以为行驶得不快,就连缓慢移动的云层也不过是被风吹动罢了。
容晴望着好久不见的云景,耳边又响起了云浓的疑问。夫子将她教得很好,对待问题,云浓不是很藏得住。
“那只是赚些日常所用,是不是就难以突破更高的境界了?”云浓想起山行曾说过,以她三灵根的资质,筑基应不成问题,金丹便要拼一丝可能了。云浓还未真正开始修行,感觉不到那难度,所以,现在当然想着有什么法子能脱离本身资质的桎梏,迈向更上一层的境界。
“当然如此。修界中,依附于宗门或者大能修士统治下的城池,活下去总是不难的。”山行道,“可想要冲破自身资质的限制,那便是白日做梦。”
“要想突破,需得成为搏命之修。众所周知,修界中,灵石最多,资源最丰富的可就是他们了。你师父所说的,那些靠手艺赚灵石的寻常修士,不过是在搏命之修手下讨生活而已。”容晴将山行未完之话,接了下去。
“搏命之修。搏命……?”云浓疑惑看向容晴。
“自然是不甘于自己的寿元与实力受限于天命的那些修士了。为了入道,为了境界更上一层,他们无所不争。在秘境中厮杀的是他们,因此最擅长斗法的,也是他们。这些修士在实力最巅峰的时候,不甘心于即将出现的蒙尘黯淡的未来,选择放手一搏,与天争命。所以在修界中被称为搏命之修。”
容晴的一番话,虽是淡然道来,却听得云浓燃起一股热血。
“余道友对此倒是很清楚。”云瞳笑着转头看来。御器飞行不如斗法,不会耗费他多少心神。他刚刚一直听着云浓三人的对话,对于容晴,他倒是希望她说得越多越好。她说得越多,所透露的信息便也越多。“看来道友师门中,搏命之修的数量并不少啊。”
“是不少。”容晴苦笑。除她之外,全部都是。
北极雪山中,一群视性命于无物一心向道的无情道修士。
“修界中的大部分资源,都在搏命之修手中。但没有人会去嫉妒。”容晴看向云浓,“因为还活着的搏命之修,不是大能修士,便是预定了化神期。悟性不高气运不够的人,早已身死道消。单就举秘境一例,厮杀惨烈的时候,活着出来的,不到一成。修士之间单独斗法都要消耗资源,更何况,争夺宝物之时,众多修士齐齐争夺,耗费的符箓丹药更是海量。你若不甘于平庸,想做个搏命之修,便要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杀人证道的搏命之修,据我所知,不在少数。”
闻言,云浓没有再说什么。似是被容晴所讲的现实吓住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样的说法,在修界中,不通用。搏命之修的性命说来珍贵,但自己视之。。。。。。当如草芥。时刻都敢以性命作赌。他们是最疯狂也是最精于算计的赌徒。
众人沉默间,云瞳操控着洛河舟在云层中绕了个弯,迅降落之时,眼下所见是一片茫茫大海。
洛河舟升空之时,日光大盛,可真要说有谁现了,几乎没有。城中百姓大多为生计奔走着。就算偶有稚童看见,因洛河舟度很快,就算呼了朋友来看,也不见它的踪影。
只一人除外。
独孤至坐在轮椅上,颈下垫了软枕,很是舒服地仰头望着天空。若是容晴看见,必定诧异,因为他所面朝的方向,正是云瞳所选飞行路线的方位。只需他耐心等待,即可完整地看到洛河舟升空到没入云层的全过程。
事实也正是如此。洛河舟不需多少息到达的高度,已出他的目力极限。独孤至并未因此沮丧。他收回视线,自己转动着轮椅,通过花廊,进入了一间屋子。
下人俱是知道他的习惯,这房间不曾上锁,只是轻轻掩着房门。独孤至轻松开门进去。对着里头道:“您不必忧心,孩儿不做无把握之事。这回,必让他一生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