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被他冷冽目光看得浑身发寒,正以为此事要黄的时候,纪无华却突然又笑了起来,“行啊,你学了这现身之法,练熟了再去练给那狐狸看,这事情果然有趣得很。”
秦少看起来是个混世魔王,整日里横行霸道,很少用功,可底子里原来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这镜诀学了不过一个时辰,他已经掌握诀窍。煞有其事念着口诀,手中便能显出白色光辉,在四下黑暗的夜间一闪一灭,很是好看。
纪无华更加露了些笑意,叮咛道:“每日里寻些无人之处,多加练习,练出名堂了再做给胡仲贤看,必然一举成功。”说着,用力在秦少肩上拍了一拍,以示嘉许。
待纪无华走后,秦少通宵未睡,到早晨,那光芒竟然渐渐增至鸡蛋大小。
眼见一夕之间,初学法术便大有效果,秦少哪里还抑制得住,连忙到隔壁试手。
这一试眼见胡仲贤惊讶表情,心中大是开心,又见青茗对自己露了惧色,很显然是自己法力一日千里,这下更是来了兴致,立刻下定决心从此定要刻苦修炼,早成正果。
至于成正果要干嘛,却是从未想过。
这番离了魏家,秦少上到后山,待要寻处个僻静处,再来练功。
到山涧旁,见前方一女子蹲在遍地鹅卵石的河岸上,长发轻挽,腰身纤细,一手按在脚踝处,似乎是扭伤了脚。
他悄悄走到那女子身后,方才出声调笑,“小娘子?”
那女子惊慌回头,面上尤有泪痕,却是个从未见过的美貌少女。
秦少微微一愣,心下奇怪,也蹲下身,抬眼看她:“小娘子扭了脚?”
那女子看清他面容,迟疑一会,微微点头,那神态柔中带媚,我见尤怜。
秦少伸手去摸她脚踝,女子往后退了退,警惕看他。
秦少也不管她怎么想,猛地伸手将那脚扯住,往她反复抚摸的地方按了两下,“好象没断啊。”
女子不语,只含泪看他。
秦少松开她脚,左右看了看,还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也不知道这女子怎么到了此间,想了片刻,又蹲身笑道:“叫声好哥哥。”
那女子惊讶看他。
秦少道:“小爷日行一善,勉强背你一回,可不能白干,总要捞些好处吧。叫声哥哥难道委屈你了?”
那女子这才明了,可到底为难,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好,哥哥……”
秦少露出笑容,一把将她拉起,覆到自己背上,侧头道:“好妹子你住哪呢?哥哥我怎么没在镇上见过你?”这一瞥的余光却见那女子骤然变了容貌,吐着红色信子正朝自己项间凑近,不由大惊,抬手便将背上之人摔开,一步跳出几尺远。
那女子一时不备,被掀倒在地。再抬头,双眼瞳孔已经细得如针一般。俯在地上,抬头朝他笑了笑,秦少寒毛倒竖。拔腿便逃。
那妖精突地腾空而起,张口朝他扑来。
秦少大骇之下,被石头绊了一交,这一交正磕到膝盖,剧痛下再难起身。
眼见那女子逼近,秦少惧怕难当,不假思索伸出手,使出镜决。
那几字刚念完,眼前女子已然消失,眼前盘旋的是如水桶一般粗细的蟒蛇,斗大的头正朝他俯冲过来。
秦少震惊呆住,哪里还躲避得及,被那巨蛇迎面一口吞入腹中。
到了夜间,秦府灯火通明,通府上下都提着灯笼四处寻找,人声鼎沸,喧闹嘈杂。魏进等人到了此刻,方知道秦少别后竟然一直未曾归府。
听闻消息胡仲贤骤然色变,猛地起身,待青茗回过头,那窗前早空无一人。
胡仲贤走得并不远,他立刻赶去的地方是秦府的丹室。
这原是秦老爷废弃的一间旧书屋。
纪无华来后,秦少见他本事高超,以礼相待,本来已经收拾了客房让他住下。纪无华以对付胡仲贤为借口,狮子大开口,要求有间僻静的丹房给自己,以方便做法,秦少居然也不反对,命人收拾了这间旧屋,还为他添置了不少东西。
这丹房本来少有人来,此时秦府上下出动寻人,此处更显寂寥。
推开门,昏暗灯光下,纪无华正盘膝打坐,肃穆沉静,听得有人进来,也丝毫不动。
胡仲贤立定,隔了片刻,纪无华缓缓睁开眼,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毫无讶色。
两人对视片刻。
“秦少在哪里?”胡仲贤开口。
纪无华不答,只是凝视他,面上露出一丝奇特笑容。
胡仲贤见他表情,突然有些心惊,往前踏了一步:“回答我!”
纪无华站起身,淡然道:“后山的蛇洞里有一条蛇妖……他也许就在哪里。”
胡仲贤逼视他,“蛇妖居于此多年没有动静,为什么此刻突然出来害人?”
纪无华无动于衷:“我怎么知道。”
胡仲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明知道后山有妖,却将法力传给一个从未学过道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修道的法力不经掩饰,对妖物是多大的诱惑……你这样是要害死他,为什么?!”
纪无华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很是冷峭,“我又不是妖物,怎么会知道这些不入流的事情。”
胡仲贤看着纪无华,惊觉多年不见,眼前此人竟然已经如此陌生,“遇真子若在,一定会为心爱的徒弟变成如此而感到失望……”他认真道,当初山门前那个疾恶如仇的少年道人已经不复存在了吗?
这话一入耳纪无华眼神骤然锐利,恨意如火一样熊熊燃烧。
隔了一会,他又充满嘲讽笑了起来,盯着胡仲贤:“去救他吧,否则就来不及了……或者,再等一世其实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