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被颊上黏着的湿拦截了一下,落到明于鹤指腹上时,湿湿黏黏。
明于鹤盯着指缝泪渍沉默。
片刻后,他松手,吩咐道:“取幂篱过来。”
幂篱罩在骆心词头上,一行人下楼。
骆心词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这时候是感激他的,感激他为她戴上幂篱,隔绝外界好奇或怜悯的窥探,让她不至于更加难堪。
一路无话,回到侯府,骆心词被侍女送回云上居,见到了连星。
这日连星与她同去,半路寻了借口离开,悄悄去市井街头进行调查去了。
骆心词被今日之事重重打击到,自从与明念笙互换身份后,她次对自己产生怀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该入京。
“我把一切都毁了。”她回想今日的失态,再想想林州的母亲、舅舅一家,悲从中来,伏在床榻上啜泣,“我做不到……”
连星迷惑了会儿,确认门窗紧闭没人偷听,道:“小姐,不用装了,外面没人。”
骆心词勉强止住泪水,抬起头道:“当日你随我入京,是为了报答念笙的救命之恩。可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并没有那个能力,我就是个废物……”
“怎么会?”连星惊诧地打断她,“小姐你机灵聪慧,今日这招以退为进比小侯爷教的借刀杀人还要完美,怎会是废物呢?”
骆心词愣住,挂着泪珠的眼睫扇动了一下,呆呆道:“以退为进?”
“可不是嘛!”连星简洁地将外面的风言风语与她转述了一遍。
“江黎阳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你,你为顾全侯府和王府脸面忍气吞声,他得寸进尺对你动粗,这事都传开了!外面都说他活该挨范柠那一鞭子!”
“既让他挨了打,也没人会将这事怪罪到你身上,小姐真是深谋远虑!”
连星说着,见骆心词脸上的神情从呆滞转为惊诧,再逐渐转为恍然,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单纯的巧合,而非骆心词的精妙设计。
她想再说什么,骆心词抹着眼角泪痕打断她,“等等,让我、让我再想想。”
她的思绪从知晓常太傅致仕归乡起,就全被生父的绝情占据,悲痛不已,全然未曾想过这事在外人眼中是何模样。
被连星点醒后,骆心词静下心来将前因后果全部思量一遍,再结合今日围观众人的反应,终于明白过来。
她或许做不到运筹帷幄,但深得命运眷顾,这日歪打正着,得了许多好处。
连星等她缓和过来,问:“小姐可想通了?”
形势并非她所想的那么严峻,骆心词思量后,重新打起精神。
她是来揪出真凶的,事情已有进展,不能轻易退缩。
再次坚定了决心,骆心词将脸上泪水全部抹去,重振旗鼓,“想好了……今日这事是我特意设的局,报复了江黎阳,又为以后铺了路。”
——就这么与明于鹤说,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明于鹤拧着眉头思量这日的事。
依他对江黎阳的了解,他不会做出与姑娘动粗的行为,可骆心词的反应又着实不是假装。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揣摩着,侍卫通传:“小侯爷,云袖来了。”
云袖是今日跟着骆心词的侍女,全程未离开过半步,骆心词所听所见,她知晓得一清二楚。
刚让人进来,又一侍卫来报:“小侯爷,去林州调查的侍卫回来了。”
书房大门关闭,半个时辰后方才打开。
从书房踏出的明于鹤满目阴沉。
费尽心思琢磨这事,他简直是个傻子。
明于鹤决定最后给骆心词一次机会,倘若她坦白一切,他可以饶她与明念笙一命。反之,他要这两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