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回忆了半日方想起他和这大当家的因缘,不过是一时凑巧,替他看了一二回病而已。
这大当家是个粗人,按理说这样的男人应该更欣赏硬汉子才对,岂知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替女儿相中了花吟这般弱鸡似的人物。
花吟听完这话,只吓的手一抖,恰在此时,李大媒婆那个破落户竟撇开了花容氏,不顾她的阻拦,笑闹着直奔东厢房而来,口口声声要和三郎面谈。
花吟听得那声,第一个反应竟丢了手中的书,一咕噜滚床肚底下去了。只看得站在一旁的小厮目瞪口呆。
李大媒婆推门进来,左看右看,满脸失望的嘀咕了句,“果真不在家啊。”
花容氏跟在后头,也是一脸的疑惑。
正在这几个妇人面面相觑之时,前院突然传来嘈杂呼喝之声,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几乎须臾之间,就有一男子大踏步冲进了东厢房,口内大喊,“三郎!三郎!要不得了!”
花容氏和府内的一干大丫头躲避不及,那男子愣了下,这才躬身作了个揖和嫂夫人赔了不是,又问三郎在哪?
花容氏用绢帕掩盖了面,张嬷嬷忙抢在她前头回道:“不在府内,想是出去了!”
那男子“呀”的一声拍了自己一掌,吓得妇人们都是一愣。正在此时,他身后又有男子进来,几个人抬着一人,却见那男子腰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滴了一路。
☆、议亲
花吟趴在床底下不清楚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吵吵闹闹都快乱成了一锅粥,花吟自觉再躲下去也无趣,遂灰溜溜的又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身上蹭了灰,发上还挂了蜘蛛网。
那一堆人尚未离开,花吟这般动静,少不得被眼尖的看到了,花吟对上那人的眼,眼见着那人面上一愣,嘴一动看样子就要说话,花吟忙赶在他之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同时又伸了个懒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才做万般惊讶状,“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众人惊了一吓,反应过后,一时上来数人都要拉她说话。花吟被扯的几个方向晃了下,最后还是方才的那个男人力气大,一把将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快来救命!”
花吟踉跄了下,身子几乎被那男人给提了起来,脚尖触地划拉了几下,就被带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跟前。
花吟登时三魂去了七魄,待看清那男人的脸时,一颗心哐的一声落了肚,又噌的一声提到了嗓子眼。
“哐”是因为不是她爹花大义,“噌”是因为是隔壁郑西岭他爹。
“我地儿呀……”一声凄惨的哭喊,郑老太太在媳妇丫鬟们的簇拥下,一窝蜂似的涌了进来。郑老爷家的几房姨太太更是一个比一个能嚎。
花吟这才回神,虽心下已乱,但面上仍故作镇定的指挥一干人等将郑老爷抬到她惯用来治病的那两间屋子,而后一关房门,将郑家的那般妇人一概挡在门外,屋内只留了福气并另一手巧灵活的小厮。
花吟拿了剪刀先是将郑老爷的血衣给剪了,郑老爷呻吟着,“这次怕是要不行了,被大义给害死了……”
花吟心下不解,这头小厮熬好了麻沸散,花吟接过就要喂郑老爷。
郑老爷这条血性的汉子不禁也落了泪,只不肯喝,哀切切的说:“三郎啊,我这次怕是不行了,可是我还没活够啊……”
花吟忙安慰了几句,“吉人自有天相,郑大叔福大命大”等话。
郑老爷还在硬撑着废话,花吟急的五内俱焚,又不好硬灌,正在此时,郑老爷突然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花吟大惊,却听一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听他废什么话!”
转眼就见师父他老人家手中拿着银针出现在她面前,花吟大喜,道了声,“师父你醒来的可真是时候!”
怪老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三年多啦!你也该出师了!”
花吟讨好的笑着,暗道:“有你在不是更万全些嘛。”
这头师徒俩说着话,手里却不闲着,三年来的朝夕相处,二人自然形成了一股默契,余下诸般治疗手段自不必细说。
及至三天后,花吟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跟询问了她千儿百遍的郑家老小作保道:“放心吧,郑大叔不会有事了。”
花大义跟头一日酒醒后一样,羞愧的握着郑虎的手,大丈夫的眼泪洒的七零八落的。
花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日日念叨她爹要与人为善,莫要冲动,结果他爹的确是不冲动了,三日前喝了点小酒,恰逢大金的几个官兵欺凌大周的百姓,花大义气不过,就要上前动手,陡然间却又回想起女儿的叮嘱,虽生生忍住了,可金人叫骂的难听,花大义又忍不住了,却自己不动手,只怂恿着郑虎露两手叫金人瞧瞧咱大周人的厉害。
郑虎也是喝多了的,花大义一声吆喝之下,郑虎就喊打喊杀的跟人干上了,结果寡不敌众,金人又狡诈,郑虎一时不察,挨了一刀。
幸得戍边的一众官兵及时赶到,救下了郑虎,绑了那几个金人,就为这事两边正在交涉,现在还未了呢。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郑虎总算是大好了,虽仍不能使大力,但好歹能杵着拐,慢腾腾的行走了。
花吟放了心,暗思量,这世间的事因果循环,朝夕之间真真变幻莫测,上一世她爹因为她受伤丧命,这一世郑大叔却因为她爹被刺伤险送了命。念及此不禁念了声佛,只愿所有的苦难统统自己来受,但求身边的人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