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脸色严肃了些:“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双鹤面色愣了愣,想了想,还是慢腾腾走近了几步。
夏桉俯身用手在他的脚踝处捏了捏,揉了揉,然后让他坐下来,将腿放在一个凳子上。
她从袖口取出银针包,从里面抽出一根银针,低头找准位置,一针刺了下去。
双鹤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闷不作声的三姑娘,会突然将他带来云芷阁,给他治脚。
他的脚找好多个郎中看过了,都说没有希望了,他自己也早就不抱希望了。
罢了,三姑娘想试,便让她试吧,她许是刚学了点医术,好奇,想找人试炼试炼,就像自己当年刚学了拳法,便想找人对打一样。
他就全当成全三姑娘的好奇心吧。
此时,夏桉已经从容地将第二枚银针和第三枚银针分别扎到了他的脚踝处,神情正正经经,十分严肃。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在逗他的样子。
双鹤心下不觉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太礼貌,也假装配合着严肃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 他心下一动,突然觉得脚踝处传来阵阵酥麻,似乎有某股脉络在隐隐涌动。
感觉很奇异。
夏桉问他:“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他如实回道:“有,有。”
从受伤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夏桉将所有的针都收了。
苏苏胀胀的感觉依然还停留在脚踝处,双鹤心下产生了一股希冀,小声探问夏桉:“姑娘觉得,我这脚还有希望吗?”
夏桉朝他笑笑:“你不是都有感觉了吗?这是第一步,接下来伤损的筋脉会越来越舒展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不用跛脚走路了。”
双鹤闻言,喉中一阵哽咽,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他并不是个废柴,就因为脚,导致他一身本领无法施展。
马夫做不了了,原与她与他情投意合的姑娘也嫌弃他,不再理他。他如今只能沦落到守门还被人嘲笑的地步。
若是他的脚真的能好,便再也不用被人嗤笑了。
夏桉只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便平静地收回目光:“母亲,这些都是侯府给姐姐的,桉儿不便多看。”
夏桉心口隐隐抽痛。
前世自己嫁给赵幽后,明面上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那时,她一直都被这些富贵的东西缠绕着。如今看着这些东西,她心里早已没有任何波动。
前世,什么锦缎穿在身上,也会沾上血,什么首饰戴在身上,也会在被打时硌得她生疼。
她如今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稀罕。
魏氏好声道:“给你姐姐,那就是给你的。不日,母亲便将你划在我的名下,以后你也是我们夏府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与赵幽有婚约的是夏府嫡女,又没有指名道姓,到时候给夏桉落个嫡女的名头推上花轿,就算永定侯府日后计较起来,他们也是占理的。
夏桉收紧唇角,淡声道:“母亲说笑了,庶女就是庶女,女儿从不敢奢望成为嫡女。女儿想过了,替嫁一事,女儿不能答应。父亲和祖母不在,这等大事我不可自己做主。”
魏氏看向夏桉的目光,由期许变成惊疑。
居然拿老爷和老夫人出来说话。
不对啊?
夏桉从小被养得紧衣缩食。
今日给她见了这么多贵重的物件,她居然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应该啊?
魏氏沉了沉,声音低了一些:“永定侯府送来的物件,件件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这会儿天正冷着,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给和你小娘御寒用。你确定,这些东西你都不想要?”
夏桉站了起来,朝魏氏恭谨揖了一礼:“正是因为侯府的东西太过贵重,女儿自知无福享用。便更不敢收。”
魏氏目光落在夏桉有几分疏离的脸上,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如此嘴硬。
她敛眸勾了勾唇:“那你,是不想管寒哥儿的死活了?”
“舒寒的事,女儿会去想办法的。”夏桉道。
夏媛喝了口马蹄羹,嗤笑道:“夏桉,你可别说气话。母亲如今是在跟你有商有量,你别不识好歹!难道非要等着赌坊的人手起刀落,砍到寒哥儿的手腕上,你才能看清局势?别犯傻了。我劝你,早答应,早点给你小娘和弟弟谋条生路。”
言外之意,不给你们饭吃,不给你们月银,看你们以后怎么活?
夏桉躬身道:“母亲,姐姐,桉儿会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便听天由命吧。”
“你?”见她如此固执,夏媛气得瞪圆了双眼。
魏氏用丝帕不紧不慢擦了擦唇角,缓声道:“罢了,不是还有一日吗,母亲就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母亲希望你明白,我是主母,你小娘是妾,自古妾为婢。你小娘活成什么样,其实是由我做主的。我当然不想弄得太难看。可是,若我们母女都过不安生,你和你小娘,更是不能安生的。这一点,你要牢记。”
夏桉心中冷斥:你们母女安生,我们和小娘就会安生吗?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