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夏侯虞遲遲不回應,楚禎又寫道:「來吧,你有武藝能隨機應變,你活下來比我更有用。」
「淨舟,很開心能夠與你結識。能死在沒有變痴傻的前夕,飛飛此生足夠了。」
夏侯虞拳頭攥緊,腳步卻始終停留在原地。他看過巨石的上面,以他的輕功,躍過去十分輕鬆。
洞中再次轟隆作響,已然有了徹底坍塌的跡象,若如此,不止他們二人,還有筱羅夏侯般,甚至整個苗疆的百姓,都會遭受此劫。
楚禎的字跡開始慌亂加快:「淨舟,別猶豫了!」
夏侯虞腳尖一蹬,從巨石頂躍過,手持筱羅的彎刀,目光注視著溫柔而笑的楚禎,一刀下去,血光四濺。
楚禎的口中霎時湧出無數鮮血,倒在夏侯虞的臂彎。此時的他已然說不出一句話,手中的石子再也握不住,應聲落地。
在最後的最後,楚禎掙扎著用血在夏侯虞的手心寫下兩個符號,第二個沒有寫完,楚禎的手一頓,徹底垂了下去。
夏侯虞始終一動不動,抱住楚禎的手僵持著,不知何時,洞內的動盪停止了,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條坦途,伴隨著刺眼的光亮。
「啪嗒」一聲,不知自哪裡響起,夏侯虞驚覺自己流了一滴淚。
他抬起滿手鮮血的手,拭掉眼淚,借著光亮看清了手心的圖案,是楚家軍在漠北常年使用的軍中用語,方才的楚禎無法寫出的兩個字,被這兩個符號代替了。
楚禎寫了:淨舟。
最後的「舟」字他沒有畫完。
夏侯虞一言不發,面容冷淡,沒有悲傷亦沒有憤怒。他沉靜地拔出彎刀,再次帶出了一片血,只是彎刀砍中的這具身體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
從一開始,拉著手的就是真正的楚禎與夏侯虞,只是他們被洞中蠱惑,所見都是幻覺幻化出來的。
夏侯虞收起彎刀,將楚禎背到背上,一步比一步沉重,走向光亮的方向。
作者有話說:
飛飛沒事!(作者頂鍋逃之……)
第22章十年
光亮好似沒有盡頭一般,夏侯虞走在滑膩的洞中,每一步都使出了比平日更多的力量,才堅實地踩穩。楚禎的髮絲隨著夏侯虞輕微的晃動,掃在夏侯虞的脖頸處。
隨著光亮的盡頭如晨曦般露出了頭,前方的風也變得寒風刺骨,晶瑩的雪花迎面撲來。
夏侯虞的髮絲、睫毛沾滿了雪花,不一會兒便與他的皮肉結成了冰,但這絲毫未影響他前進的步伐。
雪越下越大,寒風也越來越扎人。夏侯虞從未疑心洞的盡頭為何會下這樣一場大雪,也從未懷疑過,洞的最深處定有救人的解藥。
漫天的大雪遮蓋了夏侯虞的視線,一步比一步深的腳印阻擋他的步伐。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讓夏侯虞幾次迷失了方向,但他始終未停下自己的腳步。通紅的手指與臉頰已經有了凍傷的痕跡,楚禎的鼻尖亦產生了些許破潰。
不知又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了空靈的鐘聲。那鐘聲好似天地靈物在鳴叫,在與天交流,傳頌著人世間的種種。
夏侯虞終於停了下來。
他滿頭滿身的雪,呼出的氣凝結成霜黏在他的嘴唇,凍裂了他的皮膚,絲絲鮮血滴下,夏侯虞置若罔聞。
鐘聲越來越近,最終來到夏侯虞面前,與此同時,它停了下來。
夏侯虞在漫天白雪中看不見此為何物,在它停下來的一瞬,將楚禎放下,說道:「救他。」
面前無聲響。
夏侯虞再一次道:「救、他。」
空靈之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悽厲,仿若見到了大悲之事,被人掐住了喉嚨。
夏侯虞擰眉聽著此物的叫喊,如若他能看到它在何處,或許真的會掐緊它的脖子。
悽厲的叫聲久久不停,久到夏侯虞沒了耐心,手已然握在了彎刀之上
當夏侯虞確定了它的方位,準備一刀劈上去時,一老婆婆的聲音霎時響起:「何人想殺我的寶貝啊?」
夏侯虞動作一停,手不動聲色背了過去。
這位老婆婆似是不高,聲音在夏侯虞的下方,在大雪中已然看不清她在何處。
過了半晌,老婆婆突然發出「嘖」的一聲,又道:「如此漂亮的奶娃娃,竟被大雪灼傷了眼。靈渠,把你的尾巴伸來。」
此時夏侯虞才明白,原來並不是這雪太大,而是他的眼睛受傷了。
那被稱為靈渠的靈物乖巧地把尾巴伸來,夏侯虞模糊地看見老婆婆在靈渠尾巴尖兒扎了一下,流出綠色的血,在夏侯虞未反應之時,塗了上來。
靈渠只嗚咽著叫了一聲,便跳到夏侯虞肩上,用自己的口水,混著自己尾巴的血,給夏侯虞的眼睛認真塗著。
「藥」方一塗上,夏侯虞便覺眼睛處一片清涼,剛要道謝,雙眼就被一層薄紗附上。
夏侯虞立刻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多謝婆婆搭救,晚輩斗膽再次懇求婆婆,可否救治我的這位朋友?」
「救不了,救不了。」
「前輩,我知您自前朝周帝在位時便因動亂,進了這般若洞,洞外數道考驗皆是不想他人打擾,您能救治晚輩已是大發慈悲,晚輩知道逼迫您乃大逆不道,但晚輩不忍看著我的朋友……」
夏侯虞突然說不下去了。
「那你便說說,他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