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回忆,可是要从哪里开始呢?
在三十岁这个年龄,像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不多,之前我还没有见过比我过得佛系的同龄人。
在我这断断续续的工作中,我的身体开始臃肿,思想也变得不那么锐意进取了。
我时常搬个凳子坐在二楼的走廊上呆。
人们总说老人喜欢在白天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然后一回这一生关于自己的风景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滴滴答答的走过。
曾经的我对这些事嗤之以鼻的,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值得回忆的事。
但我现在确实不这样认为了,因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我常常在斑驳的阳光下回忆此前的生活,有时又会突然很神经的就喊出一些个奇怪的名字,像什么卫生员,保镖,还有…
还有周杠。
周杠?
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哦哦,想起来了,我以前好像叫过这个名字。
我摇头笑了笑:“以前在部队里也不知道谁给你起的名,要是…”
没有要是。
因为回不去了。
我离开部队之后进行了两年多的治疗,在我老家的郊区医院。因为是特殊原因离开的部队,所以部队给我的补助还挺多。
我花了钱在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买了个二层小楼,说是离市区比较远,其实已经算是郊区了,我就在这里度过了我离开部队之后的十年生活。
在我离开部队的前几天,我和我的父亲吵过一架。
我的父亲并不同意我离开部队。我的父亲说你现在在部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出来后能做什么,再说了部队里待遇这么好,你回来找什么工作才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我就安安静静的听着,用挂断电话作为我无声的抗争。
我的父亲没错,但他不知道我在部队里经历过什么。
当然,也不能告诉他,所以到现在,我的父亲时不时地说几句你要是不离开部队什么的。
可是真的能不离开吗?
在我住院治疗那两年,我老家那边的一个交警老是来看我,当然,也包括现在。
他叫许念,是我带的兵。
也是我亲手送他离开部队的。
按照他的话说,要是当初我不给他送出来他可能就挺不过去了。每次他说到这个,我都打断他,因为我并不想回忆里面的生活。
许念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当初势头那么强势的班长会突然离开部队,因为当初他也参加过那场考核。
我常常在家一个人穿上那身衣服,照着镜子,然后摸着连这身也遮不住的啤酒肚叹气。
部队里还有一些战友,他们每次打电话过来那激动的有些嘶哑的声音都在喊着一个名字:“周杠班长…”
至于为什么不是周缸?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后来现当初这个名字来的也挺突然的,兄弟们叫着叫着我也就习惯了。
那是一段美好的,却又充斥着血与泪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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