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军嗯了一声。
解放伸手把他拉起来:“带你去吃饭。”
爱军哎哟一声,缩起一只脚,跳来跳去:“脚麻了。”
解放弯下腰,手撑在膝上:“背你走?”
爱军抬腿踢向他撅着的屁股,哈哈笑着往前跑。
跑了没两步,就被解放抓住了,被勒了脖子,脑门儿上吃了两记爆栗。
解放带着爱军到了镇上最好的一家面馆,人不多,桌椅虽是旧的,却擦得干干净净,留着湿碌碌的水气。
一人一碗面,希里呼噜,谁也不理谁,埋头苦吃。
吃完了,解放擦把汗,看着同样流着汗捧着碗喝汤的爱军,他整个脸都埋进了大海碗里,只看见额前一缕碎发支愣着。
爱军放下碗,用手背擦擦嘴,看着解放笑。
解放心里有一种痒痒的热热的感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说:“你就这么跑出来了啊,要是我早一步走了,或是搭部队的车走,你不就碰不到我,白跑一趟吗?”
“碰不到你我再转回头呗,统共就那么一条儿道儿,总归能碰上你。”
解放揉揉他头发:“带你去玩儿。”
这个镇子说是个大镇,其实也不过半个小时就转遍了。
那些年,也没什么娱乐,颠来倒去就那么八出戏,被改编成无数的剧种,无数的艺术形式,轮番上演。
镇上到是有一家旧旧的电影院,解放拉着爱军进去看了一场红灯记,里面的台词两个人几乎会背了。
解放突然笑出声,爱军问他怎么了,他说:“想起以前,咱们两偷偷去看内参电影的事儿了,‘爱肚’还记得吗?”
爱军笑起来:“记得的。”
解放说:“那时候奶奶还在,我们把她的陪嫁戒指偷出来玩儿,她气得要命。我是真以为你可以做我的小媳妇儿呢,你说我那时候多傻。”
爱军停一会儿说:“其实你现在更傻。”
解放张牙舞爪,冲着爱军侧过头来,爱军的头也正好转过来,解放的嘴唇在爱军的脸颊上擦过,蜻蜓点水,涟漪无限。
也不过是一秒钟的功夫,轻快得不成为一个吻,解放甚至没有察觉。
而爱军的脸烧了起来。
解放打一个哈欠,凑到爱军耳边说:“不能再看了,再看,我一个人能演全出了。咱钓鱼去。喂,你儍了,小爱军?”
他那亲热的懒洋洋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特别清晰。
爱军结巴起来:“你你才傻了呢!“
解放拉着他的胳膊,两个人穿过黑暗,走出影院。
中午的阳光哗地倾斜下来,兜头铺了他们一身。解放和爱军都不禁眯起眼来。
解放说:“去河边儿。”
他们买了干粮,到了镇子外沿的一条河边。
那只是条又窄又浅的小河,但是难得岸边绿树成荫,惊快极了,风里头混着水气,混着树木的清香。
解放问老乡借来了钓竿,跟爱军一人一竿钓起鱼来。
爱军问:“老想问你,你每个休息日都出来,不要紧吗?”
解放说:“要什么紧?这里的第一把交椅是我爸的老战友,当年一块儿南下的,再说,我也不想在部队上久待了,其实,并不象我们当初想象的那样好。”
四年的光阴,让爱军很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心中曾经充满着革命的浪漫主义情怀,慢慢地变得只想着一份安定的生活,最好是能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