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言打来电话,说胡同中不好进车,告诉他在哪个路口下车,如何步行进入;之后又问:“既然你回来了,要不要叫上佳敏一起?”
“我们就不喧宾夺主了。”莫靖则答道,“这次还是以你们俩的事儿为主。”
“只是一起吃顿饭。伯父伯母明天不就走了?”
莫靖则思忖片刻,拨通了张佳敏的电话。
她过了好久才接起来,声音含混不清,听起来有气无力。
“怎么,在睡觉?”莫靖则看表,夜里七点。
“啊,有些不舒服。你回来了?”
“嗯,刚到北京。你嗓子有点哑,是感冒了?”他问,“晚上吃饭了?”
“还没,不是很想吃。头有点疼,可能上午跑步,有些着凉了。”
“出汗之后被冷风吹得吧,下次记得及时加衣服。”莫靖则看看表,“想吃什么,叫个外卖。我稍晚一些过去看看你。”
“嗯,好。你还要去公司吗?”
莫靖则顿了顿,“和莫莫他们一起吃个饭。”
张佳敏头脑昏昏沉沉,但稍微定神,也知道是他家中聚餐。固然这次是为少爷和莫莫的未来铺路,但她毫无立足点,像个局外人。莫靖则没有邀请,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只觉得夜里漆黑的房间里,心也沉寂下去。
莫靖则听到那边的沉默,轻咳一声,“你不舒服,就先好好休息。我们吃不了太久,我去坐坐就走,想吃什么,我打包带给你。”
“都行,什么都可以……还不饿。”
“要不你继续睡会儿。”
“好……”
挂了电话,莫靖则轻叹一声,他知道张佳敏盼望着和他家人见面,此时定然满心失落。她身体不适,给了他一个稍显蹩脚的借口,让她在家中静养休息。可他又说不出虚假的宽慰,比如“等你状态好一些,给家人留个好印象”,“他们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因为他清楚,这并不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声音,他不愿意哄骗佳敏,也无法说服自己。
事到如今,一切并不如他在阳朔预想的那样发展。和佳敏之间,本来按部就班的发展节拍,现在似乎难以为继。
曾经规划清晰的人生,前路越走却越茫然。他要如何面对她的感情,又要如何面对自己。
席间一切如常。
莫靖则的妈妈倒是问起,听说他的小女朋友也在北京,为什么不一同叫来吃饭。莫靖则推说她最近工作忙碌,又因为换季降温,身体不适。
妈妈说:“那赶紧吃,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才睡下,让她多休息吧。”莫靖则淡淡说道,“而且你们不是明天一早的飞机?吃过饭就回家吧。”
家人知道他一向难以说服,也没再坚持,只说回程路过北京,再找机会见面。
几日间邵声已经颇得莫家几位长辈的欢心,帮大家斟酒布菜,说起菜肴的烹制也能和莫靖言妈妈聊上两句。
她妈妈十分开心,“现在肯做饭的年轻人不多。你看我家莫莫,做饭就马马虎虎。”又转向女儿,“有空要和你师兄多学学。”
莫靖言脸颊发热,轻声嗔道:“妈,夸奖别人的时候,就不要给我拆台了。”
莫妈妈恍然,想起不应该在自己看好的年轻人面前说女儿不擅长家务,“我就是这样说说,莫莫平时忙,可能也没顾上。你看她文文静静,其实也挺能干的,前几年和朋友一起开的舞蹈工作室,现在发展得也不错。”
好吧,又进入自我夸赞的推销模式。莫靖言索性不说话,埋头喝茶,吃菜。邵声偶尔瞥她一眼,眼角藏不住的笑,应道:“是,莫莫是挺了不起的。”
吃过晚饭,莫靖则坚持去结账,顺便去拿给张佳敏打包的杂炒时蔬、清酱牛肉和白粥。邵声和莫靖言陪着长辈们从包厢出来,沿着迤逦的石子路走向大门。
恰好另一拨客人从四合院对面的包厢出来,两队人马各说各的,没留心,在内院的垂花门附近打了个照面。
对方一惊,讶异地喊了一声,“莫莫?”
莫靖言正扭头和家人说话,听到这一声呼唤,打了个激灵,紧张地汗毛都要竖起来。
回过头来,正是黄骏。
他和一群客户在一处,看到莫靖言身侧的邵声,了然地点点头,“好久不见。”又礼貌地和邵声握手,说道,“邵总也是,好久没见了。”说话之间,两个人手上都加了点劲儿。
邵声道:“没想到在这儿碰巧遇到了。今天还忙,改天再和黄总联系吧。”
黄骏笑,“不必客气。”
边说边走到大门口,就要分道扬镳。
黄骏看着莫靖言身畔的几位长辈,有一位和她神态眉眼都极为相似,想起以前见过照片,立时明白是她母亲。其他人在夜色中看不清容貌,大致猜测,应当是邵莫两家父母见面。他心中自嘲地轻笑,去年此时还和莫靖言说过,“过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现在这场面,人家只怕是婚期将近。
他自视豁达,作别时潇洒地挥了挥手,“我也听小橘大概说了。提前祝贺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夏小橘洗了澡,换了柔软温暖的加绒睡衣,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轻松地哼着歌,不知是不是毛絮飞过,鼻子一痒,对着灯打了个喷嚏。她转到厨房洗了一只香梨,看着两口袋水果,想起和方拓牵手走在街上的情形,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刚啃了一口,就接到黄骏电话,劈头盖脸问:“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哈?”夏小橘心虚,心想我谈个恋爱,不用事无巨细都向你汇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