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宁缓步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不见有任何被人戳穿的慌乱。
这让万年有些惴惴不安,但她还是认定,今日李永宁哪怕是无法被罚,但也会在李宏眼里扎上一根刺,从今往后她再想翻身就难了。
“父皇,母后,昨日永宁确实在液池,可不过是宴会上吃多了糕点消食罢了,断断没有似阿姊口中那样,与外男私会。”
万年冷笑一声,“九妹妹莫要再嘴硬了,这宫婢都说她看见了你二人私会,证据在此,你如何辩驳?”
李永宁拱手,话虽然是对着万年说,眼神却直视李宏,“永宁不知阿姊何意,为何百般针对于我。永宁自出生以来就未曾出过皇宫,更是从未参加过宴会,在哪认识的外男?若是人人都仅凭着一张嘴造谣,世上焉存清白二字?”
万年皱眉,手指不自觉攥紧帕子,脸有些涨红“九妹妹着实是生得一副好唇舌,黑的都能被你说成是白的。这婢子明明就瞧见了你与外男私会地事实,如今你双唇一张便说这是污蔑,又让父皇如何信你。”
李永宁只是用她漆黑的眸子望着台上的男人,今日无论输赢,全系于他的一念之间,他心里若是偏袒万年,就算她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是辩驳不清的,可他若是还顾念父女之情,李永宁尽管是输,也不会太惨。
“父皇明鉴,永宁断不会做出如此辱没皇家名声之事。今日单凭这个女
婢的一面之词,如何认定永宁有罪?”
李永宁侧头看向万年,语气咄咄。
“阿姊既认定了我与外男私会,为何不当面指出,你平日不总是说我们姐妹二人应当亲如一体,不分彼此?若是阿姊当面说出,永宁自然也不会有甚不满,阿姊何必找了证人在父皇母后面前指摘,知道的是阿姊心系姊妹,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姊同我有血海深仇,非要妹妹身败名裂了不可。”
万年着急了,跪着往前蹭了两步,眼眶发红,似要哭出来。“父皇,万年绝对没有像九妹妹说的那般,真的只是担心九妹年纪还小,做了蠢事不敢言说,所以才特地请父皇母后管教,您要相信万年呐。”
李永宁冷哼一声,“阿姊现在要父皇母后相信你,可方才我请父皇母后明鉴时你可是说我巧舌如簧,莫不是阿姊记性不好,连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万年的脸涨的通红,她向来是说一不二,也从不曾与人争论,嘴上功夫还不如宫里年长的仆妇,哪像李永宁,从小见的多了,学得也多了。
“父皇,母后,今日若是阿姊想坐实永宁私会外男之罪,得需更多的证据,若是治平这宫婢一人之言,永宁断断是不会认的。”
或许李永宁自己都不愿承认,她心底还是存着一份希冀的,她希望李宏会相信她,毕竟,虽然郦美人走了,但她也是有阿父的。
李宏的眉头紧锁,半响
没有说话。徐文姬拿捏不准李宏的心思,也不敢贸然开口。上章宫内陷入一篇诡异的寂静。
万年不甘心就这样前功尽弃,她出声打破了这一份沉默。
“父皇,母后,或许仅凭这宫婢一人之言不足信,可万年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确有此事。”
李宏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还有什么证据,都拿上来吧。”
万年自信一笑,“拿上来吧。”即刻就有一个宫婢上前,手上还端着一个方形的木盘。
李永宁定睛一看,竟是郦美人临走前留给她的玉佩。平日里都藏在她的衣柜中,怎么会在万年手上。
李永宁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便是儿臣的证据。这是九妹妹的玉镯,可上面却印有袁家的图腾,一看就是定情之物,人证物证俱在,九妹妹还有什么能反驳的?”万年举起玉镯,晶莹的玉泛着温润的光,一个莲花纹赫然在上。
李永宁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枚镯子。那明明就是郦美人留给她的遗物,怎会有汝南袁家的印记?她曾经把玩这枚玉镯时,的确看见有一个奇怪的图腾,还以为不过是玉匠别出心裁留下的花纹罢了,却万万没料到,这会是汝南袁氏的图腾。
“拿上来让朕瞧瞧。”李宏的声音已经隐约带着怒意。
一旁侍候的小黄门马上接过婢女手上的木盘,呈给李宏。
李宏拿过玉镯,仔细端详,忽然将玉镯拍在几案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玉镯也应声断裂,碎成两半。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宏会发这么大的火,宫婢太监们跪了一地,不住地磕头。
李永宁怔怔地看着几案上的玉镯,似乎是不敢相信。那是郦美人走时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她珍藏了整整两年,只敢在夜深人静想念郦美人时才敢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玉镯光滑温润的触感好像还依稀可以感知到,就如同郦美人温热的手。
李永宁感觉心里有些东西在碎裂,鼻尖一酸,眼眶慢慢变红。
李宏盯着她,“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人证物证俱在。”
李永宁沉默,她突然没那么想说话了,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就连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父亲,此刻都变得异常冰冷。
见她沉默,李宏顿时怒不可遏,“来人,将九公主待下去,打十个板子,朕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地步。”
后庆宫中的十个板子的威力不可小觑,永巷里犯了事的宫女太监们,吃上二十个板子就要归西了,十个板子至少会让人在床上躺个三两个月不得下床。
徐文姬蹙眉,“陛下,此刑罚是否太重了些,永宁不过刚满十四,如何能受此重罚?”
李宏撇了她一眼,“梓潼不必再说,朕意已决,今日若不是万年有证据在手,定然会让她多了过去,损我后庆颜面。”
几个小黄门立即上前,要带走李永宁。她眼神晦涩,不知在想什么,她最后
看一眼几案上的玉镯,跟着两个小黄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