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鼓樓下,殷若望著千渺走近,拎起鐵鎖朝前伸,示意他不要再動。
千渺停步,強忍著痛苦問她:「從前我們那樣要好,你為這樣一個剛認識的人,就要和我決裂,甚至跟師門做對?」
「進則救世,退則救民。丈夫貴兼濟,豈獨善一身?願為飛絮衣天下,不道邊風朔雪寒。」
殷若抬眼看他,接著說:「這些好話,都是你同我講的,還有許多俠義忠誠的道理。我學進去了,你卻忘了。你同我講善惡,說貪廉,論誠信。說得多好聽,可你做的那些事,該怎麼評價?」
「殷若,一早你答應的是什麼!我在他們跟前,替你打了包票,結果呢?第一步就錯了,你叫我如何辦下去?」
「失魂散!你們交代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房繁,卻將我蒙在鼓裡。交代我的第二件事,是刺探房家,順便殺房盛。順便?房繁能說一句罪有應得,可房盛做錯了什麼!出門前,你們和我說,做這件大事,為的是解救銅獅百姓,哼!一到銅獅就換了嘴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萬家究竟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你做這些事,為的是什麼,你我都清楚。」
「若若,事已至此,再說也無益。我這就要走了,去陵州豐稔縣做縣令,從前種種,我們通通拋開,你跟我一塊走。只要你丟了這破差事,不再拋頭露面,母親就會同意我們的婚事,再不用……」
「得了吧!愛上哪上哪,你當我稀罕吶。還有什麼話,儘快說完,我趕著回去交差。」
「殷若!」千渺眼神陰狠,壓低了聲說,「你兒時被人玷污過,這事要是傳出去,你還有前程可言嗎?我可以當作沒事發生,照舊三媒六聘迎娶你。」
殷若想通了一切,大笑道:「這是殷茵跟你說的?她還告訴你我是白家的千金,娶了我,能助你輝煌騰達?千渺,既然到了這份上,我想問你一句:殷茵去白沐跟前冒充,是不是你給她出的主意?她對你敬重愛慕,全心全意信賴,你為何要這樣做?」
千渺恨道:「殷若,你不要不識好歹,我能大度不在意你髒了身子,他呢?」
殷若拋著手裡的鎖,滿不在乎道:「要真有那樣的事,我一鎖頭砸死你們滅口,可惜了……他這人,神機妙算,沒有逃得過他眼睛的。他從來不問,不質疑,不說這些虛情假意的話,只一片誠心待我。你想和他比,再修八輩子吧!」
「你……」
「你跟羅夫人在船上做了幾日暖鴛鴦,還當別人不知道?什麼有志春常在,無心夏皚白。秋凋何必哀,冬梅有晚馤。說實話,這詩做得實在不怎麼樣,不過看在你對她一片真心的份上,她就留下了。可惜呀可惜,李富說她找上你,和你那番濃情蜜意,為的是完成房家老不死的交代:把李富送到萬家人跟前。對了,羅夫人和那位道員叔叔相約在戲院,在酒樓,在裁縫鋪……他們的戲,比你們的『探討琴藝』精彩多了。你不是要帶她走嗎,按道上的規矩,至少要到這位前輩跟前打聲招呼。」
臉面被狠扒下,千渺惱羞成怒,心痛如絞,疾聲道:「早晚有一日……」
殷若掏出一隻錢袋子,狠狠砸過去。
「十四兩七錢,一文不少,都在裡邊。師徒情義,在元子溝那兌完了。你我之間,從此再無瓜葛。」
「你當真要如此絕情?」
「沒有情,哪來的絕?千渺,你我都知道真相是什麼,彼此心裡想著什麼。那時你說『天下人不認你認』,不過是想哄我對你們忠心,不顧生死為你們賣命。想必那算命的人也是你找來的,為的是拿捏住我。你從來沒有付出過真心,到了如今,實在沒必要惺惺作態噁心人。道不同,久結嫌隙,趕緊走吧。大人當眾交給府衙處置的楊明方畫等人,沒多久又回了房家,這事多蹊蹺,呵,他們想向上邊交差,總要有人背了這鍋。」
千渺心驚——府衙那邊好些日子沒傳信了,沒有調令,去陵州做縣令這事,只是方師爺在召他回去的信里提了半句。會不會是個餌?叫他先安心過去,而後在欽差追究時,拿他去填這個糊塗帳。
殷若懶得再管他,拋著鐵鎖回家去。
周松站在廊上,意味不明地睃了她幾眼,她一看過去,他趕忙避開。
裡邊安安靜靜,她將鎖丟在柱子下,拍淨手再往裡走。
「若若,我的眼睛不好了……」
殷若心疼,趕緊跑跳過去。
他雙眼赤紅,果然可憐。
她洗了手,幫他翻開眼皮細細查看,並無異樣。
「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餓著呢,先是頭疼,再是眼睛疼。」
這肉麻的口氣!
周松聽不下去了,坐在門檻上埋怨:「比娃兒還難帶,一會這不行,一會那不好。我不管了,你看著辦!」
殷若笑道:「你忙去吧,有我呢。」
「大夫看過,吃了丸藥,還要用白瓷瓶里的藥汁子沖洗,他不讓。」
「好,我知道了。」
周松一走,周大人更嬌氣了,洗眼睛時喊害怕,要抱著姑娘的腰才安心。
殷若縱著。
外面的人忍不了,氣道:「這麼大個人,還要摟著?」
周青雲猛地彈坐起,殷若知道他看不清,忙說:「回來湊巧遇上任兄弟領著這位黃大人進來,說是有急事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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