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他不生氣。
就見小霧糰子猛烈提,堪稱荒山車神,空中一個彈跳起步再漂移剎車,發出了不存在的車輪滋啦聲,直接剎在楚驚瀾臉上!
離楚驚瀾的鼻尖只有兩寸距離,居然計算得如此精準。
楚驚瀾腳步驟停,好懸沒讓自己的臉直接撞上去。
蕭墨終於成功逼停目標,他猜的沒錯:楚驚瀾可以接受軀幹穿過心魔霧團,但拒絕拿臉貼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魔跟自己臉太像,給他造成了什麼陰影。
楚驚瀾漠然看著攔路霧團,依舊冷冷的,一言不發。
他今日冰冷的眼神與往常有點細微差別,涇渭分明的同時,還帶著隱藏的審視。
蕭墨清了清嗓子:「我有些話想認真和你說。」
生怕楚驚瀾直接走開不聽,蕭墨抓緊時間說正題:「我真的不想做心魔,但種族不由我控制,我也沒辦法,也需要修煉。」
「你識海太冷了,沒有陽光。」蕭墨低聲道,「我不想一直待在那麼冰冷的地方。」
「只能出來外界呼吸點鮮空氣。」
楚驚瀾漆黑的眸子微微動了動,但神情幾乎無變化,仍舊沒有說話。
「你看了那麼多書,想必知道我不能離開你太遠,我也不是故意吹笛子折磨你,那麼難聽,我還不想讓別人聽見呢。」
楚驚瀾面無表情心想,他居然還知道難聽。
蕭墨誠懇道:「我以後儘量少惹你生氣,你忍忍我難聽的笛子,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處怎麼樣?」
一個心魔居然說要跟本體和平共處?這大約是楚驚瀾至今聽過最差勁的謊言。
楚驚瀾嗓音低沉,終於開口說話了:「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你想讓我放下防備,方便你日後奪舍?我還沒有蠢到會對天生愛說謊的心魔毫無戒心。」
雖然楚驚瀾說的話冷漠至極,但只要肯開口說話,就還有交流餘地,蕭墨就鬆了口氣,起碼還是能溝通的嘛!
蕭墨語調鬆快不少:「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但我想通了,你信不信跟我怎麼做,這是兩碼事。」
他若是完全順著心魔的身份走下去,那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蕭墨本來就是不願把事情變麻煩的性格,無論是處理正事還是人際關係,果然還是遵從本心,簡單為好。
「你看,」蕭墨還能拿出實證,「如果我想讓你走火入魔,幹嘛不專挑你修煉時候吹笛子?」
這是實話,也是楚驚瀾想不通的地方,心魔明明可以更折磨自己,但他沒有選擇這麼做。
從記載上看,心魔大多以誘、欲和絕望憤怒來擊潰本體,自己這個心魔,從出現開始,打的嘴仗全是些沒營養廢話,做過最狠的事,也就是用笛子摧殘自己耳朵。
雖然說不通的事太多,但這就想讓楚驚瀾動搖,是痴人說夢。
畢竟那些沒能渡過心魔劫的人,要麼發瘋癲狂死相悽慘,要麼被心魔奪舍煉成魔身,沒有一個好下場。
有那麼多的前車之鑑,修士以血的代價告訴後人心魔有多可怕,楚驚瀾如果這麼輕易就放下戒心,他就不是楚驚瀾了。
但蕭墨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整個人負擔都卸了下來,終於對修真世界的日子有了一丟丟真實感,連陽光都變得明媚不少,身心舒暢。
楚驚瀾防備他的,蕭墨做好自己,不衝突。
哪怕楚驚瀾對自己討厭到底,蕭墨也不在乎,沒辦法,誰讓他身份是心魔,被人戒備厭惡是人之常情。
再說了,他註定要死在楚驚瀾手上,深仇大恨也不過殺人頭點地,他們遲早要分開,到時候一切如過往雲煙,兩清了。
蕭墨只覺得撥雲見月天朗氣清,整個霧團都輕鬆得飄飄然,他悠然轉了兩圈:「想開了,身心好輕鬆。」
楚驚瀾:……他沒想開,身心好沉重。
「對了。先前那聲對不起,我是真心的。」蕭墨鄭重再說一遍,「對不起。」
楚驚瀾神色閃過一抹複雜,很快,而且很淺,他平靜地沉默下來,周身氣息不再那麼冰冷,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談完了話,又有如此好的天氣,山林中汩汩流水與沁人心脾的風景,此情此景,適合吹奏一曲。
蕭墨把笛子往黑霧團里一裹:「在如此值得慶祝的時刻,我決定演奏一曲。」
楚驚瀾:「……」
他一按眉心,努力回想自己方才有沒有一時片刻因心魔的話動搖過,如果有,他想回溯時間,給當時的自己一拳,讓他清醒清醒。
就憑心魔驚天地泣鬼神只折磨他一個人的笛子,他就不能信了這隻心魔的邪!
蕭墨裹好笛子:「我剛提過吹笛子的事,我可不是食言啊。」
楚驚瀾一個持重端方的少主,這些日子跟蕭墨學會不少語言的藝術,他沒有感情地開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這次吹奏起碼提醒了我?」
蕭墨美滋滋:「誒,不用客氣。」
楚驚瀾:…………
【叮,精神攻擊成功,積分+1o!】
蕭心魔裹著笛子,嗶啵滋啦嘶嘶嘶地吹了起來。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但楚驚瀾聽不到鳥鳴,聞不到花香,風裡全是慘烈的哀鳴,他走在山林的路上,耳邊只有催人心裂肝焚的笛聲,把美好的景色都禍禍得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