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杨氏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大哥杨怿江的回信。
信中,杨怿江就给戚黎黎请教养嬷嬷一事,劝了杨氏一番。
大意是黎姐儿聪慧可爱,仅仅是性子活泼一些,压抑孩子天性,惹得孩子不高兴,是何苦来哉。
杨怿江打心底认为,京城那些经过教养嬷嬷调教,行为举止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闺秀,并不见得好,至少是不如黎姐儿讨人喜欢的。
但杨怿江也只能劝,黎姐儿是妹妹的女儿,他不能替妹妹做决定。
所以劝过后,他还是照妹妹的意思尝试找了几位合适人选,并将人选情况写在信中。
都是达官贵胄府上出来的,其中有一位曾经还是黎国公府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
这位嬷嬷年轻时一心伺候老夫人,不肯嫁人,后来老夫人过世,她作为老夫人身边的老人,颇受府中上下的敬重。
但她不愿在府里养老,选择住到庄上。
常有类似于杨家这样的富户,去庄子邀请她至府中教导女子礼仪。
杨氏读完信,却没有心情考虑和做决定,因为另外一封信,是她夫家戚家寄来的。
大嫂范氏执笔。
先问她身子将养如何,说她六年未回戚家,今年的清明节又是否回来替夫君和瑜儿扫墓。
瑜儿是她早夭的孩子。
看着似乎在关心她身体,征询她的意见,可字里行间又透露出对她多年未回的不满。
明言她是戚家的媳妇,不管怎样,都
是戚家人,有该尽的义务和孝道。
对于这位大嫂,杨氏其实记忆很模糊了。
她只记得这位大嫂与小姑子的关系不算好,而她事事不与人争,在戚家没有与谁红过眼。
后来她遭遇接连打击,人一下子垮下来。
她将自己关在厢房,与世隔绝,成天浑浑噩噩,不再在意周遭情况,脑海里常有一死了之时的念头。
那一段日子,戚家只有老夫人,也就是她夫君的祖母,会常过来劝她和安慰她,至于其他戚家人,几乎不与她接触。
回忆着过往,杨氏一时失神。
“夫人,您怎样了?哪里不舒服吗?”夏蝉担忧地问道,她看见这封信上署着戚府二字。
杨氏缓缓呼吸。
窗外传来女儿玩闹的声音。
欢笑声中时不时夹杂了噼里砰咚的脆响。
听说是女儿在玩一种新游戏,玩的时候常将破瓦片或者破陶罐打得稀碎。
她也没在意,反正玩游戏,不管玩啥都比打架好。
杨氏站起身,将攥在手心、皱巴巴一团的信纸摊平,放在桌案上。
她逃避的够久了。
七年了。
她像一只蚕,吐丝结茧,将自己一层层缠绕包裹,躲藏起来。
斯人已逝,可她还活着。
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没有选择追随逝者而去,说明她内心深处在畏惧死亡。
她是希望活着的吧。
而且她现在还有黎姐儿。
内心有了寄托,但她对夫君和瑜儿的思念并不曾减一分一毫。
前几年她逃避着连院门都不
敢走出去,更不敢去看他们。
今年,她决定回京城去看望夫君和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