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笑罢,静了静,又说:“绵绵,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住院了,你爸和你姨妈顾着度蜜月没赶回来看你,不过没关系啊,有珊姨陪着你呢。”
度蜜月?顾绵彻底傻了,因为这话,是五年前珊姨对她说的啊,当时顾建华和宋子琪刚结婚,两个人去度蜜月了,听说她受伤住院,只打过一个电话回来问了几句。家里那一堆亲人也没一个到医院的,小姑顾建芬就在这医院工作,但是她说不同科室,工作忙走不开,也没来过。
现在是什么情况?顾绵觉得头更疼了,就没再开口。听着黄珊有一句没一句的话,诡异感越来越强。
三天后,顾绵拆了纱布,她闭着眼睛坐了许久,深呼吸了几下,才缓缓地张开眼睛。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肤若凝脂,琼鼻玉唇,浓密卷翘的睫毛颤抖着轻轻打开了,露出两颗幽黑闪亮的玛瑙。
“以后注意保护眼睛,这么漂亮的眼睛,伤了可是得哭死。”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顾绵却认出来这就是五年前医治她的刘医生,他一点都没有变化,说得话也与当年一字不差。
顾绵转过头看着站在病床边女人,三十几岁的样子,长发简单地扎着,圆润的脸,圆润的身材,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袖连衣裙,圆润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小钻戒,正脸带温柔的笑看着她。
“珊姨!”顾绵一下子投入她怀中,泪流满面。
真的是记忆中的珊姨,五年前的珊姨!她回到五年前了?她回到过去了!
顾绵眼角余光看着自己小了一号的手脚,一时间心情很复杂,她没死,也没瞎,而且她重生了,可是却是重生到五年前,为什么不是六年前呢?那她就能重新和妈妈在一起。
如果她没有记错,今天是2007年6月18日,她的生日是6月15,也就是出事的那一天,家里没人记得她的生日,她自己跑出去喝啤酒解闷,结果就出事了。
“绵绵,我送你回家?”
顾绵摇头。“珊姨,你还要回家煮饭呢,我自己回去就行。”这时候的黄珊还是大型电子企业的行政经理,工作也是很忙的,下班后还要赶回家给儿子李侨做饭。
但是三年后黄珊突然被辞,她丈夫的电器卖场亏本关门结业,一家人就离开了青洲,去千里之外的梅城投靠黄珊的娘家。
也许,她可以改变这个轨迹?
离开医院后,顾绵坐上236路公车,看着窗外熟悉却明显整洁崭新的建筑,有些恍惚。
下学期她升高一,当年姨妈说,住校可以培养独立性,也能更好与同学相处,她觉得有理,高中三年就一直住校,虽然学校离家不远。她本来打算周末回家,但姨妈又说,他们工作都忙,回家了也没人照顾,还不如在学校有老师有同学更令人放心,于是她就极少回家,与家人的感情当然也日渐生疏。不过现在想来,她不回家,姨妈才方便经常带顾成回去过一家三口的美好生活吧。
这个时候,顾成应该两岁了。
想起顾成,顾绵就想起病死的妈妈。那两年妈妈缠绵病榻,自己的姨妈就爬上了姐夫的床,真是够不要脸的,怎么做得出来。
她记得他们结婚的时候外婆是这么说的:“建华是个好男人,子瑜是个没福的,幸好咱们家子琪与建华有缘,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无耻。
她二叔说什么来着?哦,他说:“姨妈当后母,对顾绵有好处。”
好处?呸!
下了车,再走三百米,就是顾绵他们家,现在还没有在青云小区买别墅,住的是月亮小区的商品房,楼龄十六年,三室二厅,与她二叔顾建学是上下楼,她家在9楼,顾建学在8楼,爷爷奶奶有两家的钥匙,基本两家当一家住。
顾绵回到家,就看到二叔的两个儿子坐在客厅看动画片,一人抱着一盒蓝罐曲奇,吃得到处掉渣。
见了顾绵,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又转回去看电视,连招呼都没打。
顾绵闻到曲奇的味道,饥饿的感觉就上来了,走过去在顾文旁边坐下,伸手往他怀里的铁罐拿了两块曲奇。
“啊,顾绵你个臭女人,偷吃我饼干!”顾文一声大叫,抱紧饼干跳了起来,愤怒地瞪着顾绵。
顾绵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就见顾奶奶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根葱。她见了顾绵,再看看她手里的饼干,立即就下令:“顾绵,把饼干还给文文,这么大个人了,还好意思抢弟弟的零食?你羞不羞?”
多大个人?她现在不也才15岁,顾文12岁,差多少?顾家个个重男轻女,连带着孩子也受影响了,顾绵在家连几个堂弟都可以随便对她大小声。
以前遇到这种事,顾绵采取的是妥协,息事宁人,她懒得与这些人计较,但既然重生了,她有何必要再让自己重复那些委屈?这辈子,她要随心所欲,绝不再受委屈。
在六只眼睛的瞪视中,顾绵把曲奇吃了。“真香。”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在顾乐的罐子里迅速地拿了几块,继续吃。
“死顾绵,破顾绵!你不许吃我的饼干!”9岁的顾乐也跳了起来,一脚就踹向顾绵的小腿。
顾绵敏捷地躲开,“没礼貌,要叫姐姐。”
回想起来,上辈子几个堂弟真的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姐姐,都是顾绵顾绵地喊,而所有长辈竟然也放任不理,真是好家教。
所以顾绵一向不喜欢小孩。
“你这死丫头,一回来就生事,你是饿死鬼投胎的?自己不会去买东西吃,还要抢弟弟的饼干?”顾奶奶一手指指到顾绵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