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萍虽说不是那种思想陈旧的女人,但毕竟在旧社会成长起来的,对儿女的婚姻态度还是存在刻板印象。
她觉得儿女到了一定年纪,不成家立业就是对父母最大的不孝,可偏偏周书锦又要做不婚不孕的新时代女性,她谈过一段又一段的恋爱却始终不想结婚,更别提生子了。
家里的亲戚还有左邻右舍背后议论起来,也总是说周书锦赚的都是丧良心的钱,坏人的钱她也收,长久下去是要遭报应的,怪不得一把年纪了还没人要。
周言十岁那年,周书锦从南州回来给任素萍过生日,本来开开心心的日子,任素萍却见到人就开始念叨,一直劝周书锦别太挑剔了,这个年纪的人如果早结婚成家的话,孩子都跟周言差不多大了。
周书锦被念叨烦了,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跟任素萍顶嘴,“天天劝我结婚生孩子,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我不说别人,只说你自己,你告诉我,婚姻和孩子给你带来了什么?”
“你给我滚!”任素萍被她一番话气得眼眶通红,喘着粗气冲她喊:“滚出去!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干脆别回家了,我就当没生过你!”
周书锦也是个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的主儿,她回房间收拾完,拖起行李箱就走,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在别人质疑我,贬低我的时候,你非但不帮我说话,还要跟着踩一脚,我是你亲生的吗?外人的看法就那么重要吗?”
那次争吵过后,周书锦就再没回过家,只是每个月会寄一笔钱到周成章那里,再由周成章交给任素萍。
任素萍并不知道那笔钱的来历,因为周书锦让周成章说是他给的。
周成章劝过周书锦好多次,让她回来服个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周书锦不愿意,她说每个月的钱算自己赡养老人的孝心,至于服软道歉,绝不可能!
周书锦自己也没想到,她再次回来北淮是参加大哥周成章的葬礼。
彼时她看着任素萍满头的白发,心脏突然一阵针扎似的剧痛,可她依旧不能妥协也不想妥协。
任素萍失去了一个孩子,对待周书锦的态度倒也缓和了下来,也没再提过要她结婚生子的话,可母女二人之间的隔阂却是一时半会消除不了的。
后来任素萍再次主动联系周书锦是在周言大四那年。
她在电话里说:“你把言言带去南州待几年吧,就当帮我一个忙,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周书锦听完任素萍的话,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她亲自赶回北淮带走了周言。
周言跟着周书锦在南州生活了三年,这三年期间,她们一起吃顿饭的机会少之又少。
周书锦实在太忙了,甚至有时候,周言会怀疑她不是人类,是外星人变异之类的。
她们的关系只能算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不太见面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周言离开南州回北淮那天,周书锦去机场送她,并且把当初任素萍给的那张银行卡一起拿给她,周言看着周书锦递来的卡,眼神里满是疑惑。
周书锦解释说:“她给你准备的,应该是为了你来南州的生活开支。”
“那这个卡我不能要,既然奶奶给了你,你就留着吧。姑姑,我在南州这三年已经很麻烦你了。”
周书锦嘴角扯出个笑,“你才多大啊,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生活,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至于这三年我为你花的钱,不用觉得是负担,反正我也不缺这点钱。”
“当然”她话锋一转,“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等赚钱后再还我。”
在一起生活两年,周言还是第一次听到周书锦说出这种类似玩笑的话,她眼眶有点酸软,上前一步将人抱住。
周书锦一愣,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
“姑姑,谢谢你。我回北淮以后也会联系你的,你不要不理我哦。”
“放开,肉麻死了!”周书锦推开她,往后退一步,摆了摆手,说:“赶紧进去,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周言笑着跟她挥挥手,转身去登机了。
其实周言心里很明白,周书锦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她虽然嘴上怪任素萍不理解她,但周言在南州的这三年,她闲暇时间总是有意无意打听任素萍的情况。
任素萍也同样如此,每次跟周言打电话,看似不经意问起周书锦,实则是已经准备了很久的问候。
不然怎么说她们是母女呢。
第二天一大早,周言再次陪着董嘉禾去了趟北淮分区派出所。
董嘉禾跟民警详细说明了情况,并且把周烽偷拍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民警得知后,依法传唤了周烽。
等周烽过来,民警将他们带到调解室,问双方是否有调解意向?
董嘉禾说:“我的诉求很简单,只要他把手机里的照片删干净,如果有视频也要删干净,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现骚扰我,我就愿意调解。”
民警看着周烽,语气严肃地问道:“周烽,能不能接受?”
周烽还在嘴硬,坚持自己并没有别的照片和视频。
民警见他这个不知悔改的样子,拍了拍桌子,大声问他:“你确定吗?如果被我们查到你手机里还存在照片或者视频,并且你还对外传播了,那就不只是调解保证这么简单了!”
周言坐在一旁,目光冷得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民警要求周烽把手机开锁,依次检查了他的相册和可能备份的软件,确定里面没有别的关于董嘉禾的照片和视频,又让他写了保证书,签字摁手印之后,这件事情才算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