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魅离觉得这个月道鬼八成是故意的,或许是这个大妖怪有恃无恐杀生丸身上的杀气犹如实质,她站在一旁都已经感觉到寒毛直竖了,可那个月道鬼竟然行若无事,还能够不受影响地打出一道又一道奇异的法诀。
奇特的力量在空气中波动,片刻后,大殿中央现出一个圆形的玉台,玉台散着淡银色的光芒。
“虽然比较费尽,但既然是你这么在意,我自然会勉力一试的。那么接下来,请杀生丸殿下和这位小姑娘到姻缘台前,各抬一手置于台上。”
杀生丸不动,这种状况下,伽魅离自也不会出声,站一旁看戏。
月道鬼见两人都不动,十分心急,催促“来,快过来,维持这个阵法很累的”
杀生丸终于动了,他抬起了隐隐闪着绿芒的右手月道鬼喜道“便是这样来,两个人一起将手啊住手我的姻缘台”
杀生丸收回右手,指尖的绿芒还在闪烁,冷冷地注视着拼命修复被毒华爪侵蚀一角玉台的月道鬼,嗓音低沉冰冷“如果想保住你的破石台,就少东拉西扯”
月道鬼心痛无比地检查着他的宝贝,而杀生丸周身的妖气渐渐凝聚。月道鬼苦着脸,愤愤地道“我知道你当初找卜言鬼是为了那把令尊留下的刀。但是铁碎牙不是已经有下落了吗凭你的妖力难道还打不过你那半妖弟弟”
生平最恨之事被提及,杀生丸虽表情无波,但金眸更加冰冷,声音冷冽“我并不是问你铁碎牙之事。”
“那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是你的姻缘,也不是这位小姑娘的姻缘,难道是那只绿皮河童的等、等等”突见杀生丸的右手绿芒一闪,月道鬼惊恐不已,飘离一丈之远,急急打了几道法诀将姻缘台、殿中一些重要物事护在结界之中,“快收回你的毒爪我这殿中可都是宝贝”
杀生丸神色冰冷,右手妖气凝聚,绿芒更加浓厚。显然,若接下来的回答不如他之意的话,那么他的毒爪定会毫不容情地摧毁一切。
杀生丸的妖力太过霸道,就算动阵法,月道鬼也没有把握把这只犬妖困住。为殿中宝贝们着想,月道鬼无奈道“好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过先声明,我月道鬼只算姻缘,至于其它的,若说得不准可别怪我。”
杀生丸妖气渐敛,冰冷缓慢地道“两百多年前,曾吞噬无数妖怪的天地异像,竟然还能够引起时间的不对等。这异像,究竟因何出现又因何消失”
月道鬼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白色玉台,十指结阵,一阵奇特的力量波动之后,月道鬼身周似乎漾起若有若无的水纹。他双眼微闭,嘻笑的神情一旦收敛,浮于半空的身影便隐隐透着庄肃味道。片刻后,月道鬼睁开了眼,庄肃的味道也消失了,悠悠叹了口气。
杀生丸金眸一凝。邪见已经跳脚道“别装神弄鬼还不快说卜算的结果”
月道鬼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小老儿真不擅长卜算这些杀生丸殿下,就别再为难我了”杀生丸不答。
邪见叫道“你骗人的吧你不是卜言鬼的师叔吗据说卜言鬼能够卜算上下五千年,你作为师叔怎么可能算不出来区区两百年前的事”
被一只小妖怪质疑,月道鬼也没有生气。而且邪见的疑问正是杀生丸的疑问,所以月道鬼见杀生丸久久没有出声,只好苦着脸说道“杀生丸殿下,小老儿的愿望是为有因缘者消烦解忧、令有情者成眷属,以此增求福缘,得道长生。一心追求霸道之路的杀生丸殿下定是难以理解,但这是小老儿的路,无论谁都不应该勉强别人改道不是小老儿并不想步上我那短命师侄的后尘哪”
杀生丸嘴角一沉,十分不悦,不过倒没有再飙妖气他已经明白月道鬼遮遮掩掩的意思了,可以用两个字概括怕死。
伽魅离也听懂了,有些理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并非没有理由。她曾经遇上的一些对卜算稍有涉猎的法师之类,涉及预言之时,也都神神叨叨,说的话令人云里雾里不明其义,大约都是这个原因。就算是那个卜言鬼,临终前留下的那个印象,也是似是而非,难以理解。
月道鬼既然不敢卜算,多留亦是无益。杀生丸转身,已经打算离去,却听伽魅离说道“月道鬼,我也有一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想请您解惑。不知您可否”
杀生丸脚步一顿,月道鬼则眼睛一亮,问道“是你的姻缘吗尽管说,我一定尽心竭力。来来”
“不是”眼看月道鬼又要拿出那个什么姻缘玉台,伽魅离连忙打断了他,却又停顿一下,最终下了决心,说道,“是我存在的原因,以及,犬族的另一把刀,有关丛云牙的事”
杀生丸的目光犹如寒刃,瞬时盯在了伽魅离身上。
月道鬼却没有像杀生丸那般反应明显,他只是有些失望,侧头想了想“那把刀且不论,你存在的原因是什么意思因为你额上的诅咒之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就像曾经那些携带诅咒之印的犬妖一样”
伽魅离目光炯炯“这应该是您能够卜算出来的事情吧”
“唔,这个嘛”月道鬼这次倒没有推托,微微眯眼,五指结阵,随手而算,“自然难不倒我咦,原来你是”话音戛然而止,而月道鬼脸色大变,一头栽倒地上,将伽魅离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月道鬼”
月道鬼从地上爬起,摸着磕了个大包的脑袋,打着“哈哈”,说道“没事没事,刚才妖力没控制好话说,如果是算姻缘的话,我肯定不会出这种状况。要不小姑娘,我为你算算你的姻缘吧”
瞧着似乎没什么事的、嘻皮笑脸的月道鬼,伽魅离差点以为他是故意在唬弄自己。只是刚才的情景月道鬼那骤然变化的神情和阵法中妖力的混乱波动却不是假的。
她这抹来自异世的孤魂,难道还牵涉到什么大事不成看来关于丛云牙的事也不用再费心问了,这月道鬼肯定知道了一些,但瞧他的模样,绝对不可能告诉自己的。
伽魅离带着疑虑,和杀生丸一起终于离开。
两个红衣少年悄然进入,都是脸带疑惑,红线小心地问“师尊,那只犬妖的来历问题很大吗”
月道鬼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后怕地说“有问题的不是她。哎,没想到一只小妖怪的来历竟关联着咳咳。不行不行,刚才那一下,肯定折了我不少寿了。真是的,为什么杀生丸和那只小妖犬都不肯算姻缘呢那两个笨蛋难道不知道,从姻缘中可以推算许多事情吗这么一举两得的事,这两只为啥要这么死死推拒呢如果能够知道这两只犬妖的羁绊,说不定那团迷雾就可以稍稍看清一些。哎,我那个短命的师侄”
两个少年看着师尊走来走去,提到他们名义上的师兄卜言鬼时,他们的师尊神情渐渐有些狂躁,于是均不敢再出声,互相对视几眼,悄悄退了出去。
月道鬼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转了几个圈子后,终于忍不住布下阵法,冒着缩短寿命的危险,推算他那个已经死去、早该进入轮回的师侄卜言鬼的魂魄所在。
东国往东,隔着无边汪洋和重重山峦的一方荒原。
荒原绵延千里,渺无人烟,唯有野兽出没。深秋的月色明亮,长草起伏间,一只毛色黄褐的野兔自窝中出来觅食。它东嗅西嗅,眼睛警惕地张望,长长的耳朵时不是支楞几下,戒备着荒原上凶猛的食肉飞禽与走兽。
忽然间,似乎有大片黑云掠过,将那轮圆月遮敝,使大片荒原陷入黑暗。野兔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它奋力逃跃,但无论它如何东奔西突,那片黑云却如影随形,一直笼罩在野兔上方。
皎洁的月光下,那片黑云却是一只巨大的黑鹰,低空飞行,度不快,只是缓缓盘旋着,不紧不慢地追着食物。就好像那只野兔并不值得它多花一点力气猎食一般,所以追得有点懒散,有点悠闲,百无聊赖的,可有可无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改变主意,放那只可怜的野兔一条生路。
野兔更加拼命地逃窜,却慌不择路,一头撞入藤蔓密绕的矮树丛里。它挣扎着,生着倒刺的藤蔓却将它缠得更紧。
这只野兔已经无路可逃。黑鹰落在地上,对于这只还不够塞牙缝的野兔,黑鹰有点儿提不起兴致,懒洋洋的,慢吞吞用爪子扒拉着藤蔓。这只黑鹰或许是太无聊了,那锋利的爪子分明可以轻易毁掉这片矮树丛,现下却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拨去缠着野兔的藤蔓,打算将野兔毫无伤地捉出来。
野兔显然不领黑鹰的情,因恐惧而出尖锐叫声。因藤蔓被扯断许多,野兔的束缚松了一些,于是它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在最后一根束缚它的藤蔓被扯断后,它后腿竭力一蹬,炮弹一般飞射而出,撞在黑鹰的左眼上。无论怎样庞大的飞禽走兽,眼睛总是脆弱的。黑鹰的眼睛被这一下撞得生疼生疼,于是一翅膀将那只可恶的野兔扫落,然后不再理会,只顾使劲转动着眼珠,缓解不适。
等黑鹰再去找那只野兔,那只野兔竟然不见了。黑鹰惊奇万分,才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只野兔能逃到哪里去
黑鹰不相信,双翅展开在半空低飞,前前后后将方圆数十里找了个遍后,才不得不承认野兔是真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了要知道鹰族的视力之敏锐与犬族的灵敏嗅觉不相上下,一旦存心追捕,被锁定的猎物绝难逃过。
黑鹰显然十分奇怪,也有点郁闷,所以不死心的又盘旋了一会,依旧未果,也瞧不出这片荒原究竟有何异常。
“黑羽道友”
黑鹰打算离去之时,忽有带着意外的清越声音传来。
“果真是你,黑羽道友”随着声音的接近,一个青色身影骑着白鹤,翩翩而来。青色身影落在地上,翻手间,白鹤消失于他掌心,看来那白鹤并非真的白鹤,而是借助法力的一件行走工具。而这个青衣男子,身姿挺拔,相貌俊雅,气质出尘。
黑鹰也落在地上,化身为黑衣青年,果然是西国的鹰妖黑羽。&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