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说话时的嗓音中流露出一点几不可查的颤抖。
但谢松原很快又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
他压制着胸膛起伏的弧度,深呼吸了两次,等再开口时,语气除了低沉一些,已经听不出其他异样。
“真的?”白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
眼前的美人长官扑簌簌地颤着眼睑和尾端的睫毛,不甚信任地说:“那你捂着那里干什么?给我看看。”
谢松原的手掌捂在伤口上,依旧没动。
尽管始终没回头看,但他也感觉得出来,婴面鱼这一下咬得不清。
疼痛感骤然从身后传来的那一瞬,谢松原是真的疼到连面部肌肉都在抽搐——说不定对方连他的跟腱都一块啃了下来。
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很快就流满了血。
鲜红的汁液不断从谢松原的指缝中流泻出来,把他的指节都浸得湿透。
但这个情况也就维持了几秒。
很快,他的伤口开始以一种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到惊异的度飞快愈合。
新的肌肉纤维生长出来,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填补了缺失的人体组织,将凹陷下去的血洞肉眼可见地逐步填平。
谢松原的手又开始颤抖。
高再生的人体自愈机制让他伤处周围的肌肤都在同一时间起了烫,仿佛正在被火灼烧。
谢松原聚精会神地感知着那里的变化,惊奇地察觉到,自己居然渐渐可以调动起体内各处的能量,加补充到脚踝周围,让那里的伤口组织愈合得更快。
他分出心神,尽量拖延时间,冲白袖无害地笑笑:“白长官好像很关心我。”
“你……”白袖知道他在故意转移话题,又对谢松原这幅无赖的样子没有办法,只得正色起来,冷冷地道,“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别闹了。”
他越看对方这幅态度,就越肯定谢松原是受了伤又不想让他知道,心中不由浮上些许焦急。
说完,就去抓谢松原的手腕,侧身探看对方的伤情。
“……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分明只是一道细微而又狭长的擦伤。
这伤痕最多只能叫皮外伤,长约半指,深度只有五毫米,肉隙间依稀可见红色的血液,但一看就无伤大雅,也没再出血。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那脚腕附近的肌肤都是红通通的,靠近“擦伤”的地方更是尤为肿胀充血。
白袖忍不住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看到一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伤口,没想到谢松原还真没骗他。
“怎么样?我说的都是真的吧。”谢松原不着痕迹地将沾血的手伸到背后,用衣物擦了擦,轻描淡写道,“本来就没什么事。”
他语气有点委屈:“我说没有,你还不信。”
说完,见白袖确认过了,又佯作自然地将腿收回原处,站了起来。
不能再让对方看下去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白袖再晚来一步,伤口就要彻底好了。
谢松原还不能让对方现自己身上的异样,也不能让白袖亲眼目睹,他的伤都是怎么愈合的。
至少现在,谢松原还没有做好准备,想好说辞。
白袖:“……”
白袖的心中疑虑重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松原之前那个推三阻四的神情,分明有在隐瞒些什么,所以白袖才如此笃定,对方是在说谎。
可了解到的事实又明摆着告诉白袖,他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白袖所不知道的是,某种程度而言,他的感觉是绝对正确的。可不明真相的他只在当下感到了一瞬茫然。
他在军中工作,审判过不知多少色厉内荏的犯人,多年来的职业生涯让他对自身的敏锐判断有着相当高的自我认知,他知道,自己几乎从未失手。
想到这里,白袖甚至感到有点尴尬。
他没来得及将思路延展到其他方面,只是在想,难道事情真的就像谢松原所说的那样,是他关心则乱?
可他凭什么对谢松原关心则乱。
白袖想来想去,只能将原因归结到谢松原还太弱了这个问题上。
是他选择把谢松原带进来的,所以他就有权,也有责任再把谢松原原原本本带出去——
这是白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因而当他主动选择跳进蚁后的嘴巴里时,心中瞬间闪过的念头也是希望谢松原还活着。
白袖跟着站了起来,语气略为生硬:“没事就好。那些鱼可能快追上来了,我们要……”
话到一半,一只低矮的婴面鱼就兀自用它那杵子般的脑袋顶开外边的息肉,大半个身体直接闯进洞中。
谁料白袖的反应比它更快,下一秒爪起刀落,就夺走了那倒霉的领头鱼性命。
后边又6续钻进来几只婴面鱼,都被白袖用这种方法利落解决,简单得仿佛切瓜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