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弓引箭,将侯府世子戏弄得如丧家之犬。
他虽生?了一副光风霁月的温润相貌,极具欺骗性,但?却不是圣人,也算不上君子。
不知又有什么?麻烦事,绊住了沈裕,直至天色彻底暗下?去也未曾归来。
倒是荀朔已经拎着药箱先至,等待百无聊赖,与?容锦闲聊。
屋檐下?灯笼高悬,在牛毛似的细雨之中映出朦朦胧胧的光。
“都是些扬汤止沸的法子,折腾来折腾去,依旧无法根治。”荀朔看着檐下?的落雨,老毛病发作,忍不住叹道?,“若沈相能早听劝告,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好好将养着,也不至于此……”
身为大夫,最厌烦那些不听医嘱的病患。
可身为荀家子弟,荀朔再怎么?无意朝局争斗,也总是有所了解,明白沈裕亦难免身不由己。
容锦托着腮,垂眼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轻声道?:“他身上的毒,从前?也说无计可施,后来青漪姐不也想出法子?走?一步是一步。”
便是真没法子,那也只能认了。
在沈裕看来,有比他命更?重要?的事情,旁人着急上火也没用。
荀朔被她这坦然的态度噎了下?,顿觉这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沉默片刻,忽而叹了口气?:“我及不上青漪。”
他话音里?带着些怅然与?沮丧。
容锦瞥了眼,虽没开口,但?对此话的认同也算是明显。
荀朔这回更?说不出话了,默默许久,这才问?道?:“你知道?我与?青漪的旧事?”
颜青漪与?荀朔因家中长辈的缘故,自幼相识,说起来也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只是荀家世代于太医署任职,颜老爷子虽有一手好针灸术,但?只闻名于乡野间。
哪怕少年时芳心暗许,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荀家也不想要?一个“性野难驯”的少夫人。
这其中的周折能写完一册话本,最终是颜青漪彻底不耐烦,摔了昔年荀朔送她的定情玉簪,自此一刀两断。
容锦在残局上落了一子,惜字如金道?:“算是。”
荀朔霎时显得分外局促,像是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提起。
容锦摩挲着指间的墨玉棋子,余光瞥见檐下?飘来的落雨,想起多年前?她初见颜青漪的那日?。也下?着雨,但?却是大雨滂沱的夏日?。
那时的颜青漪身量比现在低些、瘦弱些,轮廓兴许也更?柔和些。
她孤身一人,在大雨之中踽踽而行,明明有着那样厉害的医术,却好似没察觉自己发热,直到神?志不清地倒在街头。
那日?娘亲领着她去佛寺的水陆道?场,回来得晚,凑巧将昏迷不醒的颜青漪带回家中。
颜青漪自然不会正儿八经同她讲自己的“情伤”,只是那夜高烧不退,容锦陪了一宿,断断续续听了不少胡话,后来慢慢回过味来。
颜青漪并没为此寻死觅活过,就连那点失落,都没持续多久,养好身体之后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
她接手了祖父留下?的青庐,为乡野百姓问?诊看病。
再后来,又为沈裕的病离京云游,过得自在又洒脱。
倒是荀朔,像是被困在了原地,念念不忘。
“她……”荀朔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是如何?说的?”
对着荀朔恳切的目光,容锦想了想,从记忆深处翻出一句颜青漪当?年的评价,转述道?:“感情这种事情,有也好,没有,也无妨。”
荀朔彻底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