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士兵搀扶着他躲在挡风板后,其余几人端起枪小心翼翼地围绕着停机坪分散开。
晏清闭上眼放慢呼吸,感觉到后方出现了一股熟悉的精神波动。
右侧的挡风板后传来两声闷响。晏清应声探出数缕精神力,几个哨兵同时发出痛呼。他的哨兵穿梭在障碍物之间,快到看不见身形。
唐少骁每换一个位置,就伴随着一声麻醉弹入体的血肉撕裂声。
直到第十一次子弹声落入耳中,晏清才松了一口气,让自己瘫倒在哨兵的身上。
唐少骁看清楚他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涔涔冷汗,吓得七魂去了六魄。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晏清想起那个乱按次波按钮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小列兵:“碰到一头蠢猪,我非得开除他军籍不可……先上机,飞出去再说。”
唐少骁背着他健步如飞,熟门熟路爬上黎明-26关好舱门,一边升空一边提醒道:“你都被宣告叛国啦,还怎么开除别人军籍,你自己都没军籍了。”
晏清闭上眼睛缓了缓:“到底发生了什么,项链为什么不再限制精神力了?”
唐少骁扭头看了一眼那条碍眼的银链,直接伸出两手捏住一段往两边一扯,还没等晏清看清,就打开舱门把断链丢了出去。
晏清看他眼神不善,丢完项链又不肯说话,问他道:“怎么了?”
唐少骁梗着脖子不看向导,语气硬邦邦地反问:“你怎么发现项链失效的?去找波卡当人肉炸弹了?”
晏清总算听出他在生什么气,于是揉着他的手背软下语调:“我当时太着急解决掉波卡了,又以为没了波卡的帮助就逃不出联邦……但是你救了我,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去找伊里奇了?”
唐少骁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是怎么同意解除限制的?”晏清颇感稀奇,“他转性了?放下瓦莉娅移情别恋了?”
“不,他一直深爱瓦莉娅。”
“他越爱瓦莉娅也就越恨我,怎么可能放过我。”
唐少骁忽然转过头,眼眶里带着些微湿润的光泽,控诉似地说道:“因为你不懂哨兵。”
向导生涯经历丰富表现杰出的晏清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评价。
“……你不懂一个哨兵为了追随一生的向导究竟能付出什么、舍弃什么,但我知道。我和伊里奇其实也很像,我们都是追随者。在他的天平上,瓦莉娅的爱比他自己的恨分量重得多。”
晏清沉默了许久,直到黎明-26冲出大气扎进深空才又问道:“那他为什么又要通缉我?”
唐少骁对这件事也感到迷惑:“……我不知道。”
晏清叹了口气:“他依然恨我。好吧,就算像你说的,我不了解他对瓦莉娅的追随。但我们交手过几次,至少我了解作为对手的伊里奇,他很容易摇摆,总是依赖瓦莉娅为他做出选择,越是被动也越是容易冲动——他还没有完全放弃复仇,只是不知所措,他又在摇摆了。他希望瓦莉娅借由命运的名义代他抉择,如果我们能够逃脱,那么他放弃仇恨,如果我们失败了……”
“我一定带你逃出去。”唐少骁打断了他。
晏清揉了揉鼻梁,靠着驾驶椅背,视线扫过控制台和仪表盘,突然烦躁地长出一口气。
“舰载物质不够直飞茨拉斯托,让我想想……一会儿越过冰封带之后转向同时改到隐身模式,滑行到维特港。维特港原先的驻军这几天正好被调走了,我们在那里补给,补给完成之后再去茨拉斯托。”
唐少骁查过星图之后应下了。
晏清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已经觉得呼吸都乏力,于是再次闭目养神。
唐少骁甩掉两拨阻击的小型舰队之后,发现向导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不由慌了神,一边伸出两指探他的脖子一边叫他:“晏清……晏清,你别睡。”
晏清没睁眼,嘴角弯了弯用气音告诉他:“别怕,太痛了睡不着的。”
唐少骁更慌了:“哪里能找到医疗艇……我去打一艘,打一艘过来给你用……”
“别总逗我笑,很痛的。”
唐少骁又不敢说话了。
“别着急,能撑到茨拉斯托,到了之后再治疗,来得及。”
晏清又躺了一会儿,掀开眼帘发现哨兵垮着一张脸驾驶,满腹心事又一个字不敢往外蹦的样子,又忍不住想撩拨两句。
“有一件事,我现在很遗憾。”
唐少骁听他语气宛如临终遗言,吓得两手都攥紧了。
“巴比尔德的账户上还有三十多万比拉的存款……”
唐少骁一口气卸了下来,没好气地回他:“哦,那要不要调头回去办跨国转账啊。”
“千湖星的狮虎园纪念品店卖的猫耳头箍是四比拉一个,手感特别好……如果存款都买头箍,够我们俩一天换一个戴100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