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剛才來過……」6覺急忙解釋,怕是這寺廟往來人太多,這僧人轉眼就將他忘了。
「知道。」僧人卻是一副瞭然的模樣,「師父有句話要我告訴施主。」
「恩?」
「世事皆有定,奈何費思冥。施主,請回吧。「
第65章世事皆有定,奈何費思冥(二)
世事皆有定,奈何費思冥。
6覺來來回回將這話念了幾遍,也並未咂摸透這其中的意思,只是走出寺院時心底多了一絲悵然若失,那種尋而不得的感覺總是要人不大痛快,想到這兒又回身去看那些往廟中走著的虔誠萬分的一眾信徒,突然覺得自己其實與他們是並無不同的。
在未可知的以後面前,他們都一樣的懵懵懂懂,但卻仍舊滿懷期待。
只是6棠的那些話,著實讓6覺心塞了一陣,這頓午飯吃得都不大痛快。
「想什麼呢你?」6棠盯著對面坐著的6覺,看著這人在數數一般的一粒一粒劃拉著自己碗中的那些米飯,也不見他往嘴裡送,眼睛放空在一處愣神。
「沒,沒想什麼。」6覺回過神來連忙答道。
「咳……」6棠卻故意壓低了聲音笑道:「該不會是在想那位小家碧玉?恩?這是讓我說中了?」
「……」6覺不答必然是有他的苦衷。只不過在他三姐面前,他當然要收起那些要家人疑心的憂心來,不過這隻有他自己能懂的緣故,在6棠的眼裡就變成了「不好意思回答」,於是6棠也不再多問,索性說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快吃飯吧,瞧瞧你……嘖嘖,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得,我不問了還不成?你也難得麵皮兒薄上一回。」6棠想說的是「怎麼不知道你是個多情的胚子」,可心裡又為自己弟弟長大成人了高興,冥冥覺得6覺這次是用心了的樣子,就又想得長遠了些覺著沒準兒不久6覺就能成家,就免不得喜上眉梢自顧自的開心。
她哪裡知道此時6覺心裡正翻湧的厲害。
若不是6棠那一番話,6覺或許到現在還是渾渾噩噩一般的同陳卿言過一日算一日——卻是在蜜罐兒里這樣糊塗著,自打和陳卿言在一處,每日想的都是在這人身邊起膩,聽他說相聲,聽他唱小曲兒,任是什麼黑天白日都已無所謂了。可哪知道又突然來了個6棠提醒了他:
「你總要把人帶回家裡來見見。」
這樣類似的話,也不是沒從別人的嘴裡聽過,想當初自己為了陳卿言借酒消愁頹靡喪氣的日子,紀則書不早就說過要他想明白以後的話?只是自己大概是聽不得勸的:一來是天性如此,本就是這樣倔強的人,二來是若真是聽得得了勸說,這一遭打一開始便不會有,可想到若是沒有陳卿言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無與遺憾吧。
像是在這黑暗裡執手相伴的走了這樣久,忽的前頭出現了一點兒劈開天地的慘白,明晃晃白的瘮人,還帶了能將人燒灼掉一層皮肉的熱,卻或早或晚遲早要有——6覺是心裡明白,若要從這一處黑暗中衝出去,在那片白中堂堂正正的站著,必然免不得要受一番折磨。
若是單單是6覺自己受罪,別說是一層皮肉,就是要千錘萬鑿他也一併全都受了。只是想到若是要陳卿言一同承受,便牽牽繞繞的從心底生出無數的鎧甲來,將這人護在了身後。
縱想千遍,仍是三字不變的「捨不得」。
第66章回杯記
想來想去總不得意,6覺只覺得這心口處似是霎時橫生了許些亂糟糟的草一樣要他糟心,等他三姐走了之後他在家中呆不住了,悶在家中胡思亂想也沒個頭兒,再看時間離陳卿言的演出時間也沒有多久了,索性出門去了三不管。
今日慶園茶館真是火爆。
陳卿言已經說完了一場活,這會兒正是返場的時候。觀眾格外的熱情,好些在台下喊著要聽他唱一個。人多聲雜,陳卿言沒聽見別的,唯聽見一位大漢的粗嗓門高聲道:
「唱段兒二人轉!」
嚯,還是關東口音。陳卿言心裡頭笑了,想著這人準是頭一回聽相聲,哪兒有要相聲演員唱二人轉的?只是這要求說來也並不過分,這本算是學唱里的一樣。於是陳卿言說道:
「成,那就唱段回杯記。」
6覺從門口晃了進來的時候,正巧聽見的就是這句「我悶坐繡樓盼著情郎」。若是相聲,6四少爺聽得多了還能說上些名頭來,二人轉他倒是聽別人唱過幾次,但是不熟,說不上名字來,這是頭一次聽陳卿言唱,無外乎只覺得鮮好聽,沒有旁的。他哪知道陳卿言唱的並不是原詞呢。
本來應是「我悶坐繡樓眼望京城」才對的。
陳卿言自然不是唱錯了,而是特意改了唱給6覺聽的。6四少爺打門口的身形一閃,陳卿言就瞧見他了。也是怪了,這人往那人堆里一紮,就自帶與旁人隔開的氣場來,單單的引著自己的目光往他身上瞧。
陳卿言歡喜於自己的這處小心思,他不像6覺,6四少爺約莫是在美國留學的那些年受西式教育影響,說起那露骨的情話來一點兒都不含糊,陳卿言是做不到的,單是這樣偷偷的袒露著自己的心意也覺得危險——自然是臉紅心跳的趕緊歸了正題。
「……思想起二哥哥張相公。二哥他進京趕考一去六年整,人沒回來信也沒通。莫非說二哥你得中招為駙馬,你有了情忘了舊情。莫非說二哥你身遭不幸下世了,你也該託夢對我告訴。趙囊姐夫得官回家轉,他言說二哥你命喪京城。二姐我三番兩次把他問,趙囊他吞吞吐吐說不清。我的父信了趙囊的話,將我又許配蘇大相公。明天已是黃道日,蘇家就來娶我王蘭英,。我的主意已拿定,誓死我也不應從。蘇家的彩禮我不要,撇的撇來扔的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