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坤城的人都在璀璨了夜空的烟花中叹为观止流连忘返,这些人里不包括萧疏。
他独自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只是微垂的眼帘将空空的目光凝聚在了院中被照亮的青竹上,明明灭灭间,仿若不真实的幻境。
渐渐的,黑暗重新掌控世间,喧嚣散尽。
又过了许久,萧疏方打开房门,缓步走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钻入鼻中,迅速直达四肢百骸,带着灼烧的刺痛。
即便没有亲眼得见,也不难想象那场烟花有着怎样摄人心魄的美丽,亦不难想象仰着脸看着朵朵繁花盛开的那个人,有着怎样明媚灿烂的表情。
苏子昭待白夏不仅有事无巨细的关怀无微不至的呵护,而且还会费尽心思逗她高兴让她开心。
而这两点,他都做不到。
怎样才叫爱一个人,又要拿什么去爱她……
不知不觉来到客居外,硫磺味似乎更重了些,抬眼望,天上偶尔还会飘过一缕薄薄的白烟,见证着之前的美景和欢笑。
院子里传出说话声,一个清朗,一个清脆,就如山间的风应和着小溪的水。
萧疏低下头,无来由的笑了笑。
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既然不属于他,便不要再打扰。
恰在此时,忽听一阵脚步声,虽心知应该速速离开,然则身体竟再不能动。
耳闻门开,紧接着是略显惊讶的声音:“你……”一顿,又闻门关,足踏青石板,至身后停下,话语轻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探询:“诤言,你是来找我的吗?”
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萧疏微微笑了笑:“路过而已。”
“噢……”白夏点点头应了声,手指无意识地将辫梢卷起又放下,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疏见她失望之色难掩,稍一踌躇,终是轻轻一叹:“夏夏,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刚才态度不好,对不起。”
白夏偏首看了看他:“你为什么要吃榛子酥?”
“我只是……”萧疏勾了勾唇,露出几分自嘲:“看你们吃得那么香,所以有些嘴馋。”
“仅仅因为这个?”
“不然呢?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在故意自残希望能够引起你的注意和同情?”
白夏一遍遍的卷着发辫,看着自己的鞋尖,沉默片刻:“诤言,我很没用对不对?不仅不会琴棋书画,而且不会女红不会理家,唯一会做的一道小点心,你还不能吃。”
还有,那点心其实是专门为了一个人才学的,是为了日后能够特地做给他吃。而那个人,却不是萧疏。
只是这句话,白夏却没有说出口。
也正是因为这个,当时看到萧疏居然在吃榛子酥的时候,她才会发脾气才会如此失态。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竟从来没想过要为了他而去做什么。
苏子昭说萧疏不知她的喜好,可事实上,她又何尝知道萧疏爱吃什么样的菜爱喝什么样的茶爱看什么样的书……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时日无多的结局,于是双方都只想着抓住有限的日子,想着如何在仅有的几年里完成别人需要用数十年来经历的生离死别,却忽视了日常生活中的诸多细节,看轻了点点滴滴平凡中透着的隽永和珍贵。
萧疏又是一叹,抬手想要抚上白夏的面颊,却至腮边寸许处猛地一停,转而滑落,指尖拂过她的肩头:“有片树叶……”
似是觉察到了欲盖弥彰的尴尬,于是骤然停止,收回手,负于身后,淡淡道:“这些事会了更好,不会也没什么。毕竟不能要求所有的女子都如大家闺秀般知书达理,至于下厨烹饪,自有下人们去做,还更能合胃口些。”
白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番话的意思,不禁愣了片刻:“你是说,我不如那些大家闺秀?我亲手做的饭菜不如你家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