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有些累。
好像从七年前那个夏夜开始,他就像一台不停运作的机器。
没有一刻敢停下来。
好像一停下来,就会被视作无用,就会被放弃。
他不明白。
明明如今的晏峋,才是对她宋朝欢最有价值的。
她为什么,还是能走得这么心无挂碍。
呼吸有些重,晏峋走过去,坐下来。
这藤椅对他来说有些小。
他单膝弯曲,另一条腿朝前抻着,仰靠在椅背上。
阖上眼。
胃里灼烧般的难受。
他已经很久都不需要喝成这样了,但今夜他面对合作方恭敬斟来的酒,来者不拒到令对方都有些害怕起来。
合作方老总直给诸洋使眼色,想弄清楚是不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周到,得罪了他。
晏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此刻,被酒精迷惑的情绪,不受控地想到了从前在他下车时,就会等在门口的女人。
她不会问他怎么喝成了这样,也没有力气单手扶他。
只会藏不住担忧地靠近他,让他把整个人,都倚靠在自己肩上。
明明是纤弱不过的身量。
却好像自以为能撑持住他。
骨子里的那点恶劣,让他故意将重量压在她身上,慢腾腾地被她撑进主屋,放到沙发上。
任由她去拧了热毛巾,替他擦脸,擦手。
她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可每次这样的时候,却总有种手忙脚乱的从容。
叫人发噱。
等他微睁开眼,小姑娘看着醉意濛濛的他,总会有些担心地笑笑,怕吵醒他一样,小声温柔道:“你先靠一会儿啊,我去煮点醒酒汤,你喝了再去洗澡。”
他有时会翘起唇角,乖乖点头,学着她的样子说:“好。”
有时又会忍不住拉住急着要去厨房的她,作弄似的闹她。
胡闹地一地狼藉,好像那个喝醉酒的人,反倒是她。
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就像夏夜温淡的月光,要是没看见,总叫人有些闷倦。
其实宋朝欢,并不是会伺候人的性子。
她可能不知道,她做的醒酒汤,一点都不好喝。
他都不明白照着菜谱那么简单的,把切块的苹果和橙子一块儿扔进冷水锅里,煮开放温加点蜂蜜的东西,怎么能……难吃成那样。
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淡弧。
猛然一惊,那笑弧转瞬即落。
晏峋抬手,掌心覆上眼皮。
下一秒,男人撑着藤椅扶手站起来。
他突然烦躁到有些煎熬。
酒精的确是太会麻痹人,叫人情绪失控的东西。
他该去洗个澡清醒一下,而不是坐在这里闲情逸致地赏月。
洗完澡出来,毛巾擦着头发。晏峋微侧头,就看见那间敞开门,却没开灯的衣帽间。
动作一顿,毛巾无意识地在发尾掖了两下,垂到身侧。